與喧囂的環境相比,石和柳的沉靜顯得格格不入,就像兩個異端。那些想要置他們於死地的人幫了大忙,為他們在鋼筋水泥的煙海裏建了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恍若仙境。每當皓月當空或繁星滿天,石就躺在柳的懷裏,兩人卿卿我我地一起看星星、說月亮,或談談過去、感受現在,偶爾也說說將來。
“貝塔星球……好玩麼?”柳望著深邃的夜空問。
“差不多。”
“你怎麼來的呀?”
“我穿過一個黑洞,然後就到了……山穀。”
“來做什麼呢?”
這問題有點難度,就像問一個人為什麼活在世上一樣,石搔搔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就為打一架?”柳挺認真。
“或許罷。”他笑了。
“你還要回去麼,我是說貝塔星?”
石點點頭,“我們都要離開,回到所來的地方。這是個特殊的星球,並非概率學的偶然事件。”
“什麼時候呢?”
石說不知道。
“那怎麼離開呢,坐外星人的飛船?”
“不。”石搖搖頭,“把心洗淨,然後跟著它走。”他一字一頓地說。
“這樣就能回去?!”
“嗯。”
“這就是你想了許多年的那句話罷?”
石笑著點了點頭,很高興終於想起來了。柳不大明白這話到底指什麼,但覺得很有趣。
“你說,”她又遐思或幻想起來,“下輩子我們會怎樣?”
石茫然地搖搖頭。
“你現在年紀越來越小,完全是你故鄉宇宙的時間方向,這是不是意味著你可以回家了?”
“不知道。”
“你都知道什麼呀!”柳有點生氣。
“我隻知道……”石像塊石頭一樣,堅定地盯著她的眼,“這輩子不能離開你。”
“為什麼?”柳忍住笑,明知故問。
“不知道。”
“噢,天哪!”柳很無奈,於是又開始她漫無邊際的假設,“如果下輩子我們變成人,我們在一起,你會接受我的缺點麼,嗯……就比如愛嘮叨、愛發脾氣什麼的,還是說你會討厭我、不理我、離開我?”
“隻要你能容忍我的遲鈍就行。”石斷然說道,“你知道我……不大會說話。”
“無論將來如何?”
“無論將來如何。”
柳深深地笑了,眼裏閃著七彩的淚光。
盡管下輩子的事永遠沒有答案,但目前這幾句話足夠她高興上好幾百年。倆人就這樣過著日子,單純不單調。他們一起攜手目睹了奧運盛況,運動員們在競技場上你死我活並非真為了榮譽,“友誼第一比賽第二”永遠隻是自欺欺人的屁話。他們還一起經曆了經融危機、物價飛漲,不過這跟他們一點關係沒有。後來有人根據瑪雅的傳說到處傳言世界末日將臨,鬧得人心惶惶,結果冬至那天之後,陽光依然燦爛,世界如常。石和柳說未來的事越來越少——如果這輩子你弄得很糟,下輩子同樣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