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早上，石被一陣“咚咚咚”的聲音吵醒了，睜眼一看，一隻啄木鳥正給柳捉蟲子。
“早上好，石頭哥。”
“早上好，柳姐姐。”
見柳也醒來，那啄木鳥開心地問候說。
“你是？！”石和柳驚訝萬分。
“我是小鳥呀！難道你們忘了咱們一起在歡樂穀的好日子？”啄木鳥說道。
柳一下振奮起來，心病全好了，拉著小鳥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聊著沒玩沒了的舊事。小鳥說它轉生了，成為一隻啄木鳥，正想著回到山穀去找朋友們，不想途中發現柳的病態便下來捉蟲子，才知道石頭哥和柳姐姐到了這裏。不過它請柳放心，它已經捉住並吃掉了樹洞裏所有的蟲子，再過幾天就好了。
“哎呀，撐死我啦！”小鳥捧著肚子笑了。
捉完蟲子、聊完天，小鳥說它還是想去山穀找野豬它們，它不大喜歡這裏的空氣……石和柳笑著說他們也沒有留它的意思，這裏是是非之地，不屬於它，他們滯留此地也是無法抗拒的宿命。柳細心地讓小鳥給每個朋友捎去問候的話，並轉告它們她和石在這裏相依為命，很好，小鳥聽完高興地飛走了。
落日下，小鳥的背影漸漸成了一個小點。
“我不想再轉生成人了。”柳望著小鳥的背影和山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說。
“為什麼？”石睜大眼。
“人的情感太複雜了！”柳沮喪地說，“我怕應付不來。”
“可這由不得我們。”
“還記得麼，鬆鼠老管人叫兩腳羊。”柳笑著回憶說。
“精靈說，但凡生物，都各有悲哀之處——這恐怕就是人的命運寫照了。”
“人到底有什麼好？！”
“他們自以為很好。”
“或許我們轉生成人後，”柳無奈地搖著頭，“還不如在山穀裏開心。你知道麼，經過這麼多事，記憶中最快樂的日子，就是你是石、我是柳的那段歲月，我們和朋友在一起，純粹而透明，就像槐花蜜。”
柳的感慨越來越多。石把這歸結為她老了，總愛懷念過去。柳不理他，隻說如果她死了，還想再做棵柳樹，緬懷逝去的日子，而如果石先死，她讓他快快樂樂地去投生，好好地過一輩子，無論是人還是其他什麼，都不要再爭了，有這幾世的相生相伴，她知足了，千萬不要做傻事惹怒上天，以免一著不慎招致永生的分離，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無論我們是什麼，這輩子在一起就夠了。”她又重複了一遍。就這樣，石和柳在人來人往的街邊、起起落落的股市門口和離離合合的婚介所旁邊，平靜地度過了許多年。有天晚上，伸手不見五指，柳睡著了。石突然感覺自己的心亮了，工蟲在裏邊發出絢爛的光芒。石大吃一驚。光芒透過他的眼投向遙遠天幕上的星，石一下子想起了那句遺忘多年的話。他熱淚盈眶，決定明天一早就告訴柳。第二天，柳從另一個晨曦中醒來時發現，石已靜靜地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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