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放寒假時,李秋晨姐弟三人都相繼從學校回到了家裏,一家人又聚到了一起。一天,唐興之出人意料的把大家都叫到一起,他麵色沉重,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李月如也不知道,她隻是擔心他在兒女麵前出醜。
“有什麼事嗎?”李月如問道,“你可別拿平時開會時的那一套來對付孩子們。”
唐興之努力的笑了一下,說道:“我們一家人又團聚了,這一天來的不容易!”
秦太行沒抬頭看他,大家都在靜靜地聽著,氣氛有些尷尬。
“我首先向我的兒子道歉,太行,是爸爸對不起你!這句話我一直都想對你說,可我沒那個勇氣!人一旦犯了錯,代價往往是很慘痛的。我知道我沒有盡一天做父親的責任,不管你能不能原諒爸爸,但我該承擔的責任還是要承擔的。你恨我我不怕,怕的是你把我遺忘掉!”唐興之說話時聲音有些打顫。
屋子裏靜極了,大家都在靜靜地聽著,李月如不覺間又掉了眼淚。
秦太行仍沒抬頭看他,但他的眼神裏卻透露著冷漠。
“太行,我知道你身上有兩把銅鑰匙,你能不能拿出來讓大家看看?”唐興之突然又說道。
大家都很驚訝,秦太行也有些不解,那兩把銅鑰匙是爺爺留給他的,平時他一直都帶在身上,他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對它們感興趣。他默默的從身上掏出了那兩把早已磨得很光滑的鑰匙,放在了桌子上。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把目光都聚到了那兩把銅鑰匙上。這兩把鑰匙對李秋晨來說並不陌生,上初中時她就曾見過,但她並沒在意。
唐興之抖抖的把那兩把鑰匙拿在了手裏,說道:“你們知道嗎,這兩把鑰匙是我們家的!”
唐興之說話時臉色有些慘白,他的體內似乎有一股強烈的情感要爆發。大家更是被他的話弄得一頭霧水,連秦太行也不解的看著他。
“太行,你爺爺說過他曾有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後來走丟了,他的名字叫樂竹,那個名叫樂竹的孩子就是我!河柳村的那個鬼屋就是我的家!”唐興之說著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所有人都驚呆了,四周的空氣似乎也凝固了。
唐興之就把所有的經過向他們講了一遍,而他所講的,正好與秦太行所經曆的一切不謀而合。天底下難道還有這麼巧合的事嗎?大家都百感交集,秦太行對這兩把鑰匙一直疑惑不解,現在他才算明白過來,但他一直不知道自己上學報名時的家庭住址是河柳村五十六號,更不知道所謂的鬼屋在哪。
“我上小學時見過爺爺!”李秋晨突然興奮的說道。
“可惜我沒見過他,他已經去世了!”唐興之傷心的說道。
“太行,你知道爺爺的墳在哪裏嗎?帶我們去看看吧!”李秋晨說道。
“在山穀裏,離這裏很遠。”秦太行說道,“你先帶我去爺爺的家裏看看吧。”
“你們都別去了,以免引起別人的猜疑。我已經去過了,並親手用這把鑰匙打開了那把鎖。”唐興之說道。
“這麼說我們都和弟弟一樣姓秦嗎?”唐春芳說道。
“其實這件事我也不想說出來,可是不說我的心裏又很難過。關於姓氏,大家都別去計較了,大家都還沿用現在各自的姓氏。我還是要姓唐的,是他們把我收養大的,他們給了我現在的一切,他們永遠都是我的父母,我希望你們仍像以前那樣孝敬他們,從心理上把他們當成自己的親爺爺奶奶,他們現在都已年過花甲,就讓他們平靜的安享晚年吧,出去對任何人都不要提起這件事。”唐興之說道。
大家都點了點頭。
“不管你們姓什麼,反正我還是要姓李的,我對媽媽是絕對的忠誠!”李秋晨調皮地說道。
“就你的話多!”李月如說道。
“太行,你什麼時候帶我們去爺爺的墳前看看呀?”唐靜芳問道。
“等到清明節吧。”秦太行說道。
“大家出去都不要張揚。”唐興之又說道。
第二年清明節,姐弟三人都如期從學校裏趕了回來。唐興之借了一輛車,一家人坐著車向山裏駛去。汽車飛快的向西駛著,唐興之的心有些不安,這條路在若幹年前的一個淩晨,他曾經也這樣開著車匆匆駛過。汽車在一個山路口停了下來。在秦太行的帶引下,他們沿著那條山路向山上走去,一路上,李秋晨三姐妹都很興奮,不停的交談著,而秦太行和父母卻都默不作聲。沒多久唐春芳就開始喊累,李秋晨則笑著說她已變成了一個老太婆,人老珠黃了。當他們來到那塊巨石旁時,秦太行回頭對他們說:“我們先在這裏歇一會再走吧。”
李秋晨三姐妹很快就答應了。當秦太行回頭時,他看見父親低頭不語,臉色很難看。母親正不安的看著父親,母親的眼神讓他體味了半天。這個地方李月如一輩子也忘不了,她連做夢都夢到了這個地方。
“再往上走走吧,到山頂上再歇吧。”李月如說道。
於是秦太行又帶著他們向山上走去。
“媽媽,你累不累呀?”唐春芳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抱怨。
“你到底是吃胖了還是人老珠黃了?”李秋晨笑道。
“再多嘴我一腳把你踹下山去!”唐春芳說道。
姐妹三個吵吵鬧鬧的朝山上走去,一路上他們遇到好幾個上山打柴的村民。山路不太好走,唐春芳不慎還跌了一腳,一路上她不停的抱怨山路太難走。他們在山上走了一個多小時後,李秋晨姐妹三個走得腳都軟了,李月如的腳步也慢了許多,她的年齡畢竟不小了,這麼遠的山路她是咬著牙堅持下來的。秦太行忙過去扶她,李月如笑笑說沒事的,而他的心裏卻十分欣慰。一路上姐妹三個不停的問路還有多遠。秦太行的心情很複雜,這麼遠的山路真的這麼難走嗎?這條路自己已經走了好幾年,可她們僅僅走了一個多小時。他們又走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終於來到了山穀附近的山坡上。他們順著山坡走了下去,秦太行已有好多年沒來這裏了,但這裏的一草一木,他仍是那麼的熟悉,一幕幕的往事又湧上他的心頭,他十分傷感,不禁流下了眼淚。走下山坡後,前麵是一片空曠的山穀,秦太行一眼就看到了那三座孤墳。那兩棵巨大的槐樹依然忠誠的守護在那裏,此時正是槐花盛開的季節,滿樹的槐花,像雪,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彌漫在山穀裏。穀地上,墳上也落滿了潔白的槐花。他們慢慢的向那三座孤墳走去,大家臉上都沒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