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家了,她一直挽著我的胳膊,遠遠地看見熟悉的身影,我下意識地推了推她:“我媽。”
她慌亂地撒開了手,我媽看見我倆也閃躲了。
回到家,我媽沒表現出什麼兩樣,我先按捺不住了:“媽,那是我同學,她怕路滑摔倒。”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聲音特別小,但是好在我媽聽見了。
“哦!那小姑娘家是哪兒的啊?”她強忍著笑問。
“啊呀媽,你能不能別這麼八卦呀,我怎麼知道她家是哪兒的。”
“好好好,快吃飯吧!”
我白了她一眼。
“你要真有本事能把媳婦兒拐回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你……”
我知道我在家裏再多呆一分鍾我媽就會多說一分鍾,就溜之大吉了。
我們約好晚上六點五十在外麵等著對方一起回學校,更何況今天路滑,不太放心她一個人走。
等啊等,等到看見她了,本來今天下雪,天色暗下來的時間比往常早,高度近視還沒戴眼鏡,看著她站在雙黃線上不敢過來,走兩步退兩步,走了兩三個來會後看著我笑,路燈下的微弱的光芒幫助我看清她的表情。
我想過去拉她過來,剛準備移動腳步,她朝我笑著跑過來了。
“眼睛看不見還不戴眼鏡,過馬路多危險啊!”我輕輕皺著眉頭訓斥道。
“不想戴,鼻梁疼,你也沒過來接我,我就冒著出車禍的生命危險跑過來了。”
“剛想那個過去你就過來了。”
說起戴眼鏡鼻梁疼,我真的是無言以對,從初二那年就戴上了眼鏡,看著別人都戴眼鏡特別羨慕,就自己也戴著玩玩,可是後來,晚上摘下眼鏡鼻梁疼,鏡框長期壓著眼框變了形,越來越深。
其實我覺得她不想戴眼鏡的真正原因是女孩子摘了眼鏡能更加漂亮。
我拉了拉她的胳膊,“挽著我吧!路滑。”
她將藏在袖子裏的手拿出來,連同袖子放進了我揣著口袋的肘彎。
“你媽沒給你說啥吧?”
“說了,說的受不了我才跑出來的。”
“嘿嘿,家長們都愛胡思亂想。”
“我倒希望他們胡思亂想的是真的。”
她說了句什麼話草草轉移了話題。
我們回家一起回,去學校一起走,難免會有同學覺得我倆不太對勁。
教室裏一片狼藉,他們在互相扔書打鬧,我躲避著從後門悄悄進去回到自己座位上。
李一玲捧著一罐八寶粥吃,看到我來了她連忙將喂進嘴裏的勺子吐出來,生怕我看見她的吃相。
“你沒吃飯呀?”
“沒有,下雪了,不想回去。”
“哦!”
她往我身邊湊近說她聽班上同學說我和芃加一直在一起,是不是我倆在一起了。
我說沒有,我倆已經不可能了。
其實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還是有那麼一點僥幸心理的。
她鬆了口氣,“哦’了一聲,拿起桌子上的八寶粥繼續吃起來。
上課了,今天來跟自習的是個特別年輕的老師,在他給我們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才知道他是蘭州大學的研究生來我們學校支教。
他還是在說談戀愛的事情,但是我越來越不相信別人的經曆,因為別人的故事終將是別人的,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女朋友去了浙江大學,他的分數低了一點兒,沒在一個學校,像大多數異地戀一樣,他們分開了。
這種感情隻能當做花季的一個回憶,不能叫做愛情,以我們現在的心智,還沒有能完全支配愛情的能力。
我突然覺得,我和芃加的這種感情比任何一對情侶之間的感情都純粹,她告訴我她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人,不想觸碰複雜的感情。
其實我也想做一個沒心沒肺的人,就這樣安安靜靜一個人浪下去,等到有能力觸碰愛情的年紀再去接觸愛情。
下自習走在操場裏,夜很靜,踩著雪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陣陣微風吹來,夾雜著雪花的香氣,就像是回家路上我攙挽著她感覺到她細微的呼吸一樣。
晚上下自習後她還是比我早出教學樓,在大屏幕下等著我。
風很大,天很冷,我掖了掖她的圍巾,她習慣性地把手套進我的肘彎,在擁擠的人群中走出了學校,黃色的路燈下,兩個身影,一個比一個高一點兒,一個比一個矮一點兒,看似互相攙扶著走向前去,雪上留下四隻腳印,像極了電視劇《金婚》裏那對攜手到老的夫妻。
也許,我們都互相愛著,但誰也不想向前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