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花兒一樣(2 / 2)

常豐豔擦幹眼淚,放下蘋果,起身回家。可是剛走了幾步,就有人從她的身後猛地抱住了她。常豐豔如同被一股電流擊中了一般,瞬間就渾身發抖,之後就渾身癱軟,恍惚中任由抱住她的人擺布……

就快十年了,那個離開她近十年的男人又回來了,回到了家鄉,回到了東大橋下,回到了她的身體裏……她不敢睜開眼睛,她怕這一切都是夢,她不敢撫碰他,她怕侵入她的是另一個男人。她就那麼綿軟無力地任憑那個男人沉默了十年的火山在她溫柔的身體裏盡情地湧動噴發,她無條件地承受他的一切,她無悔地跟他重複那個遙遠的從前……

鄭國光真的刑滿釋放回來了。他還是用當年的老辦法跟常豐豔約了會,續上了前緣。鄭國光就說,我就知道我放在這裏的蘋果一定回到你手裏的。常豐豔就說,可你不知道撿蘋果的小姑娘就是你的女兒呀!

鄭國光就說,他們怎麼會忍受一個姑娘生的孩子呢?常豐豔就說,還不是我媽媽假裝懷孕,等我生了,就告訴別人是她生了才掩人耳目,過了難關呀。鄭國光就說,那可真是苦了你呀。

常豐豔就說,更苦的是你的女兒首紅,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呢,她還以為我是她的姐姐呢。鄭國光就說,以後就好了,等咱倆結了婚,就告訴她真相,把她接到咱家來,咱們共同生活。

常豐豔就看到了希望,雖然鄭國光大她20歲,可是他們因為首紅已經血脈相連了。鄭國光說,也許他們是要懲罰我,我回來就安排我看公社的果園,是夜班,全年的夜班,他們在果園邊上給我騰了一間房子,還給我定了死規矩:樹上有果看果,少一個記我一次過,少十個就開除我;樹上沒果就看樹,少一個枝兒扣我一個月的工分,少十枝兒就全年白幹。

常豐豔就說,今後就別再偷蘋果給我蘋果了,你給我一個家就比給我一個果園都強啊。鄭國光聽了就說,不是我給你一個家,而是你給我一個家呀!兩個人說話的時候,都是用雙手緊緊地拉住對方,他們生怕再分離,生怕再有一個十年的苦苦等待來無邊無際地折磨他們的心靈。

常豐豔回到家裏就對母親說,給我做嫁妝吧,我要結婚了。母親先是喜上眉梢地問:結婚?跟誰結婚呀?常豐豔就說,還能跟誰,跟要我的男人唄!母親就說,媽知道一定是個男人,可是媽也得知道他到底是誰呀。

常豐豔就說,還能是誰,除了首紅的父親我還能跟誰!母親聽了張開的嘴巴半天也沒合上,好不容易合上了還是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說什麼……首紅她,她,她爸……那個,那個,那個偷蘋果、坐監獄的勞,勞,勞改犯?

常豐豔聽了就說,我不管他偷沒偷蘋果,也不管他是不是勞改犯,我就認他是首紅的父親。母親就說,他是首紅的父親,可是那是他乘人之危奸汙你的結果呀!常豐豔就說,可是也是他救了我的命呀!

母親似乎沒話說了,但還是嘟囔說,可是他的年齡太大了呀,你才25歲,花兒一樣,他都45歲了,眼瞅著年過半百了呀。常豐豔就說,年齡就是一個數字,心靈相通才是一個標準,我們的緣分早就在首紅身上注定了,誰也改不了了。母親徹底沒話說了,歎了口氣說,唉,也許這都是命啊!就給常豐豔張羅嫁妝去了。

家裏隻要母親同意了,別人也就都不反對了。可是真正的阻力卻來自另一個男人,一個跟常豐豔曾經有過關係,現在又代表組織的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就是在常豐豔20歲的時候,跟他有過三天婚姻的複員軍人馬勝利。

這個馬勝利可不是個一般戰士,複員回到家鄉沒幾年就當上了小隊隊長,不久又當上了大隊隊長,等到特殊年代一來,他三步並作兩步,幾步就混進了公社領導班子。

等到了1969年,不到30歲的他已然成了公社的頭號人物,公社革委會的主任,在縣裏也成了縣革委會的成員,在當時,簡直就是說一不二,生殺予奪都在他的一念之間,沒有人不巴結他,沒有人不懼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