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 / 2)

安安穩穩過了兩日,待適應環境,陳恙芯的身子骨總算利落了不少。

仲夏夜晚,陳恙芯不顧馨怡等人的勸阻,執意坐在無名宮大殿外的石椅上乘涼。

她身著霜色花籠裙,由軟絲織成薄而透涼,上繡花鳥圖淡雅秀麗,肩搭蓬灰披帛,素發輕挽,不施粉黛,手上搖著一把永和宮攜來的靛藍綢繡花蝶圖棕竹柄團扇,與這淒涼破景大相徑庭。

顧楚楚占著陳恙芯的身子,姿態翩然,內心卻小小的崩潰著,她是喝不上什麼酸梅湯了,隻能喝放涼的茶水,這茶還是小堃子從永和宮的庫存裏私拿來的君山銀針,在冷宮裏爛壺破杯,並不講究的用後院打上來的井水一泡,也變了味。

無名宮星星點點銀白色的蠟燭發出微弱的光,給屏風上的圖畫添了幾分暗淡而幽冷的色調。

馨怡在牆角用小蒲扇撲打著一些飛舞的流螢,無所事事地消遣她無趣的時光,而腐草化螢,螢總是生在草叢塚間那些荒涼的地方。如今,在這無名宮的庭院裏竟然有流螢飛動,可見淒涼。

此情此景顧楚楚不由得想起那首秋夕來,更是發自內心的欽佩杜牧,眼前一幕可不就是那“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杜牧未涉深宮,卻能將這冷宮的孤獨寂寞寫的淋漓盡致。

還記得詩中注解裏曾說,相傳漢成帝妃班婕妤為趙飛燕所譖,失寵後住在長信宮,寫了一首《怨歌行》:“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裁為合歡扇,團團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涼飆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此說未必可信,但後來詩詞中出現團扇、秋扇,便常常和失寵的女子聯係在一起。

想到此,顧楚楚分外悲憐的看了幾眼手中的團扇,即使它精致貴重也略帶嫌棄似的丟在一旁。

早知她會穿越進來,斷不會將陳恙芯送進冷宮,倒不如貶為庶人逐出宮外,這樣她如今也是在宮外過逍遙日子。

她一個現代人,脫離了手機電腦就渾身難受,無聊至極。何況這還是娛樂項目缺乏的古代,若在富麗堂皇的永和宮也罷,閑來把玩那成千上萬的珠寶瓷器倒也是美事兒,可這無名宮……簡直是鋃鐺入獄啊。

老舊的木宮門被徒然推開,發出嘎吱嘎吱的腐朽聲,迎著月光,一位婀娜的美人穿著比自個還素的通身月牙白紗裙匆匆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同樣低調的丫鬟還有一個用小咕嚕車推著大箱小箱進來的太監。

顧楚楚當即認出這是誰。

而作為陳恙芯,她眉眼彎彎道:“錦繡你來了。”

胡錦繡剛坐下便對陳恙芯上下其手,秀眉微蹙,滿目憂慮:“病好了嗎?怎能這樣坐在外麵。”

陳恙芯拍了拍她手背以表安慰:“錦繡,我本無大礙,小痛小病不足掛齒。”

胡錦繡生起氣來:“前幾日你幾度暈厥,食不下咽,急得我連傾然也顧不得照看,巴不得日日來看探望你,奈何曾太醫幾番深夜問診被萍兒懷疑,夏新囑托我這幾日不便出宮,一拖再拖今日才得空。”

“傾然若要怪我,分了她娘親的疼愛那該如何?”陳恙芯故作惶恐。

胡錦繡知道她在打趣,美目瞪了瞪,又絮絮叨叨念了起:“我找了好些健身子的補品藥品,通通叫馨怡收拾了來,上次我瞧見你蓋的還是實心的粗糙棉被,這夏日容易胸悶氣短,太後入夏送了我一床蠶絲錦被,十分透氣涼爽,你今晚便換上……還備了好些新鮮的瓜果蔬菜,讓馨怡給你用那上等的綠豆蓮子熬湯可清熱去火,雖比不上你曾經的吃穿用度,但總歸好受些。”

顧楚楚感慨,她的胡錦繡可不是如此話癆的人啊,這要不是真心實意的為陳恙芯著想,能像個老媽子一樣喋喋不休嗎。

陳恙芯默不作聲的為胡錦繡倒了一杯涼茶潤口,驀然想起什麼,聲音高了幾度,拉著胡錦繡關切問道:“我貶入這無名宮算來也有半月,而你來訪雖是深夜,但也可有仔細琪妃榕妃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