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陳恙芯隻是憂慮胡錦繡與寧井辰這對苦命鴛鴦,嬪妃與王爺私通,如今還多牽扯一條小公主的人命,她瞧那寧王眼巴巴得望著自己的親身骨肉,可名義上那孩子又是皇上的孩子,又想著太後喜滋滋地寶貝著這小公主,可實際上這小公主又是寧王的血脈,這關係層層疊疊剪不斷理還亂,她一介局外人,不知該心疼養著寧王骨肉的皇上還是該心疼不能承認自己骨肉的寧王。
再者,這孩子終究有長大的那日,皮相發膚授之於父母,待眾人疑惑,公主長得不像皇上卻愈發像王爺,那時該如何收場?陳恙芯越想越替胡錦繡煩愁起來。
“皇上來了。”待一眾人行完麵上的禮,太後招手說道:“你這個為父皇的人好糊塗,一連幾日也不瞧瞧咱們的小公主。”
太後的責備約莫是真心的,李翼安卻談笑風生道:“朕這幾日偏偏遇上接連不斷的國事,抽不出時間來······”
李翼安頓了頓,偏頭看向身邊的陳恙芯又笑著繼續:“這不是有貴妃日日替朕去看望公主了嗎?”
太後她本想拉下臉擺出責備的神色,一時想起寧王,繡妃還有芯貴妃都在這,隻有輕飄飄地念叨:“你是父皇,哪有替代一說。”
“朕想著,除了母後,也無人介意。”李翼安自是清楚繡妃不在乎,這小公主才手臂點長短整日隻會昏睡更談不上在乎。
太後一度無言,正想找些話來轉移她老人家的窘迫,看見寧王正攏緊小公主的錦被怕她著涼,專心致誌的樣子,立馬找到了能讓她下了台階的。
“寧王,哀家看你對小公主疼愛得緊,想必你也是喜愛孩兒的,怎麼就不著緊些尋一位王妃,也好有幾個自己的血脈骨肉。”
陳恙芯覺著太後轉移注意的方式忒不人道了些,一語中的又悄無聲息的傷了在場兩人的心。
“兒臣以為,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
寧井辰與李翼安一般無二,最頭痛得便是太後,她一會軟硬兼施地逼寧井辰成婚一會又旁敲側擊地逼李翼安立後。
“母後,以朕看,就隨他去罷。”李翼安與寧井辰同為太後手下的難兄難弟,適時的解圍來的十分有必要。
而寧安公主此刻也適時啼哭起來,胡錦繡道:“許是餓了,臣妾去去就來。”
陳恙芯含笑著看向那鬧騰啼哭的小公主,讚許地點點頭,想著,這孩兒倒是懂事,哭鬧得尤其是時候,也曉得幫他親生爹爹解圍了。
“朕忙於公務,讓母後久等,上膳吧。”李翼安話是朝著太後講的,眼神卻落著陳恙芯身上,想她這一上午都陪著繡妃坐在慈寧宮,許是寂寥地旁觀太後等人幸福滿溢的模樣,便於心不忍起來。
李翼安讓陳恙芯在自己身旁,伸出一手覆住柔荑,柔情似水道:“多吃些。”說罷便旁若無人的為她夾了幾筷子佳肴。
麵對皇帝今日這莫名的關心,陳恙芯忍俊不禁,也不知是不是李翼安為了讓自己緩釋尷尬,還是心疼自己處在太後這兒孫滿堂的喜悅中,顯得格外落寞的景象,但陳恙芯自己是沒覺得自己有多少可憐的,這寧安公主是繡妃和寧王的血脈,既不是皇上的孩子也不是太後的孫女,要論起可憐,她才不是這裏最可憐的一個。
但這些話是萬萬那不能解釋出口的,要怪也隻能怪胡錦繡這表麵柔弱實質剛烈的女子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糊塗事了。
待陳恙芯斂了笑意,抬眸卻望見太後正在給李翼安使著眼色,李翼安為陳恙芯夾的這幾筷子菜,自然除了太後她老人家是沒有人介意的,但是胡錦繡畢竟是她的心頭肉,皇帝怎麼能隻想著貴妃卻不顧著生了長公主的繡妃呢?
然而李翼安卻裝作不知其義的模樣,利落的為太後盛了勺湯,語氣裏沒有半分愧疚的說道:“朕竟疏忽了母後,實在慚愧。”
太後一口悶氣憋著,隨即把李翼安為自己乘的這一碗湯遞到了胡錦繡麵前:“來,繡兒,喝點兒藥膳補補身子,你日日帶著公主也頗為辛苦,都消瘦了不少,瞧著讓哀家心疼。”
看太後這骨子裏的一股倔勁到是與李翼安十分相像,陳恙芯在心裏已經笑過百回千回了,但麵上還是隻能與那邊默不作聲的寧王一樣,保持著淡然。
“來,這湯補身子,多喝一些。”
聽完太後一言,李翼安隨手端起了陳恙芯麵前的白瓷碗又為陳恙芯添了兩勺湯。
“皇上,你這眼裏就隻有芯貴妃嗎?”
太後大為不滿的語氣灌入耳中,陳恙芯身為一張箭靶,此刻低眉順眼。
“母後眼裏不也隻有繡妃嗎?”
李翼安不鹹不淡的語氣落入胡錦繡耳中,胡錦繡同樣身為一張箭靶,隻能比陳恙芯更加低眉順眼。
寧王似乎兩耳不聞窗外事般,看著這一行人言語間來來去去,隻能歎息,他到是最沒有資格插手的。
於是這頓飯吃的相當鬧心,太後想著,往後芯貴妃不必來了。
皇帝,也不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