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盛景,向來短暫,隻有那炎熱難耐,香汗淋漓的溽暑和絨雪滿天,冰凍僵硬的寒冬總是那麼冗長。眼瞧著雨水養肥了青梅,春季的雛鶯長大,遍地黃蘆苦竹,海棠落盡飛絮,天氣漸漸燥熱起來。

陳恙芯每年臨近春夏換季的節氣常常夜不能寐,氣虛浮躁,夜晚盜汗不安。

“娘娘,小堃子公公將藥領來了,奴婢這就去煎藥。”陳恙芯點點頭,麵露倦色。

馨怡領著藥包去小廚房煎服,小堃子公公這時恰好進來,關上了內閣的門,又退避了宮女:“娘娘,奴才有事要稟報。”

“說。”

小堃子沉聲道:“奴才去禦藥房抓藥時,本該在外麵候著,等太醫配好了藥自會送出來。當今日不知為何耽誤了許久,奴才怕錯過了熬藥的時辰,便先進去瞧了瞧,曾太醫給娘娘的藥包旁還有另一副未配完的藥,奴才看了幾眼,便看見了白術,竹茹,阿膠。”

連陳恙芯聽完也不免一驚:“皆是安胎的東西,你看清楚了?”

“是!奴才在服侍娘娘前,跟著太醫院的師傅打雜,中藥多多少少都認識。”

陳恙芯冥思片刻,臉上的疲倦愈發濃重,眉眼間隱隱浮現一抹狠色:“你可有探尋那是誰的藥方?”

小堃子答道:“太醫院口風緊,況且娘娘…宮中並未有嬪妃傳出懷孕的消息,這恰巧說明那位主子不想讓人知曉,連安胎藥也是由太醫院的曾太醫親自送去,無人來領,極為低調。”

聽小堃子公公這樣一說,突兀的想到什麼,淩厲的眼神收斂不少:“本宮知道是誰,莫要聲張。”

馨怡此刻進屋,發覺屋內的氣氛有些詭異:“娘娘,藥正熬著呢,一個時辰便好。”

陳恙芯招馨怡上前,小堃子公公看陳恙芯臉色依舊嚴肅立刻細心扶著她。

“本宮要去一趟安和宮。”

馨怡疑惑不已:“娘娘去安和宮一向掩人耳目,要不晚些再去?”

陳恙芯搖頭:“本宮這次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眾人皆知也無妨。”

馨怡看了眼小堃子公公,忍不住問:“為何?”

“那些嬪妃們莫不是早等著本宮收拾繡妃,她三番兩次分了本宮的寵,本宮按理早該教訓她一番,若本宮遲遲不作為,倒還惹來猜疑。”毫不客氣的狠話她卻麵帶笑容,語氣輕巧從容。

陳恙芯坐著轎輦一路到了安和宮,宮女通報了一句便讓陳恙芯進了內殿,小堃子公公和馨怡在內殿外候著,陳恙芯隻身進了裏屋。梔薇為陳恙芯備好茶水,說道:“繡妃娘娘在小憩,奴婢這就去喚醒娘娘。”

“不用了。”陳恙芯抬手阻止了梔薇。

悠悠地喝著溫茶,陳恙芯的容顏在茶水徐徐上升的白色霧氣中若即若離。“有孕在身的人,本易疲倦,讓她休息罷。”

梔薇僵在原地,怔怔的看著陳恙芯,後者卻不急不緩,雲淡風輕。

“娘娘說什麼······”

“你不必隱瞞,本宮清楚。”

梔薇聽見陳恙芯篤定的語氣,撲通一下跪在了陳恙芯麵前:“奴婢求貴妃娘娘放過繡妃娘娘,我家娘娘這一生不爭不搶,有幸得此生命,她隻希望能平安地生下孩子罷了!”

眼見著梔薇就要磕頭,陳恙芯輕笑幾聲:“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