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蟾璀璨,光涼如水,從觥籌交錯的大殿出來,氣氛陡地萬分靜謐。
宮娥小心的掌著犀牛皮的明燭燈照路,陳恙芯坐在轎輦之上,身披禦春寒的外衫披帛,本打算回永和宮歇息,行到半路半路聽聞自個兒走後寧王和繡妃也走了,頓時起了一股玩味之意。
於是攆走這浩浩聲勢的眾人,棄下轎輦步行,隻留下幾個貼身的小宮娥,讓人抬著空空的轎輦回了永和宮。
陳恙芯步子一轉向,反倒行往安和宮。
按理等陳恙芯慢慢悠悠地步行到安和宮時,坐著轎輦回來的繡妃應早回宮了,然而安和宮的宮門一反常態的緊縮,令她無端騰升出怪異之感。
守門的宮女得知陳恙芯的到來,顯得慌張局促,這芯貴妃本早回自個兒的永和宮了,怎麼腳底打了彎兒來了安和宮?
心想定是宴上見榕貴人獻上美人心下不爽,順道就和著這股怨氣找繡妃娘娘來撒氣了,但是今晚繡妃下了命令,緊鎖宮門不許任何人進入,來者皆以身體有恙,現已歇息推脫。
於是這守門的小宮女隻得弱弱道:“繡妃娘娘已歇息,貴妃娘娘有事…還…還請明日再說吧……”
陳恙芯本不是找茬來的,臉色泰然不惱:“你去將繡妃的貼身宮女梔薇叫來。”
小宮女深埋頭,秫秫發抖哪裏敢看陳恙芯的臉,她怕極了這位行為詭異心狠手辣的貴妃,等會這氣撒不到繡妃娘娘身上撒到自己身上可不就小命不保,隻得腳底抹油似的去喚梔薇。
梔薇片刻過後將陳恙芯迎入偏殿,陳恙芯瞧她們這般小心翼翼的樣子嘲笑道:“深宮之中,除非刻意,便要喜怒不形於色,這般的莽撞唐突,豈不是給人掩耳盜鈴之感?”
梔薇顯得為難,猜不透陳恙芯的心思,又不得不恭敬態度:“知道是貴妃娘娘來,奴婢必定好好招待您,隻不過今晚主子飲了酒,身子不適便睡了,奴婢不敢打擾,擅自做主沒有通報,隻是奉命一直在殿外守候。”
陳恙芯端起梔薇泡的上等茶,瞳眸閃過的光華如淩澌,卻遲遲未喝,和田玉杯端在素白手中有著詭異諔寂。
“既然如此,本宮便先回宮了。”
陳恙芯竟然如此善解人意?梔薇和馨怡都微微驚訝。茶水還是溫熱的,沒有一絲絲冷卻,可見陳恙芯隻坐了一小會。
離開安和宮,馨怡才開口:“娘娘您就這麼走了?”
陳恙芯招小堃子上前來,低聲吩咐道:“今晚你在安和宮的偏門守著。”
小堃子不多嘴問為什麼,默默退了下去,消失在深宮的幽黯黑夜裏。
“娘娘還是瞧著有蹊蹺?”
“本宮能猜個大概,隻是想更加確信。”陳恙芯放眼望去,宮燈忽明忽暗,不比月光皎潔。身前身後的幾位小宮娥都小心翼翼打著燈為她照明眼前的路,一切都井然有序,墨守成規。
陳恙芯眸若深潭,漸漸泛起漣漪。
翌日清晨,陳恙芯在永和宮的後院打發時辰,小堃子公公剛馬不停蹄回來,低喚一聲:“娘娘。”
“回來了。”
陳恙芯懶懶散散修剪花枝,見兩人不繼續說話,斜睨一眼,退避了其他下人才幽幽問道:“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