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恙芯隻是輕飄飄的凝視了會,便幽幽地轉過了頭。

“臣弟。”等到滿漢全席上桌,李翼安才不輕不重的喚了一句寧井辰。

“皇兄請講。”寧井辰抬眼看見李翼安那副使人捉摸不透的眼神,便起了一身寒顫。

“你已過成家的年紀,該立王妃了。”

李翼安並不繞彎,開門見山,隨即,寧井辰的麵容像冬日結冰的湖水般凝滯住。

緊接著,陳公公領進來幾位三品以上重臣家的嫡女,各個閉月羞花,膚白貌美。

太後和藹的笑著說:“你皇兄說得對,你早過了成家的年紀,還遲遲不立王妃,整日遊山玩水,不成體統,哀家還望你早日得一體己人,也好共度餘生。”

殿內忽然鴉雀無聲,無數炙熱目光落在寧井辰身上,他的表情募得凝重,朝向李翼安一口回絕:“臣弟無心。”

“來,娘娘,手帕。”梔薇低弱的聲音還是落入了陳恙芯耳中,她悄然偏頭看去,胡錦繡原本喝著的銀製小酒杯歪歪斜斜倒在桌角邊,裏麵的酒水不小心潑灑出來,滴落於衣裳上。

好端端的,她慌亂些什麼?陳恙芯鳳眼微眯,表情深不可測起來。

李翼安麵上不悅,聲線加重了幾分:“不可任性,你身為王公貴戚,豈可如同尋常紈絝子弟那般胡鬧。”

“今日,你便非得給朕選出一位王妃來。”

幾位秀女按吩咐走上來,端莊有序的排在寧井辰麵前。

陳恙芯璀璨一笑:“恐怕對王爺來說,今日就是場鴻門宴。”

“這些個女子皆是金枝玉葉,嫻雅知趣,琴棋書畫是各中好手,想必也能與你誌趣相投,當王妃綽綽有餘。”太後依舊慈眉善目,與李翼安一軟一硬的對寧井辰施加壓力。

“母後,兒臣不孝。”寧井辰起身,長袍大義凜然的掀起,轉眼跪在了李翼安和太後麵前。

“兒臣在三年前便起誓,此生再無妻子。”寧井辰眼神堅如磐石,暗暗散發一股狠勁。

聞言殿內啞然,須臾便傳來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陳恙芯反而愣住,沒想到這位王爺竟然如此頑固不化,隻是因為立下王妃之事,就決心與皇上太後對抗,這可不大不值得。

思索一番,陳恙芯探究似的再次看向胡錦繡,而胡錦繡用手帕遮住半張臉,不知是不適還是刻意掩麵,但是那緊緊蹙著的眉頭已然將她暴露,極大的情緒波動是怎麼也壓不下去。

有多久沒在這位繡妃臉上看見如此生動豐富的表情了?

此刻心中竟愈發了然……原來她一直不願入宮的緣由在這裏,到是瞞了許多年。

陳恙芯慢條斯理飲下一杯酒,嘲諷的笑容漸漸從嘴角溢出。

“並不是這些女子不配,隻是兒臣不願辜負。”寧井辰還是堅持不鬆口,態度強硬,李翼安見他如此,雖想發怒但礙於人多不好直白,隻是目光如炬道:“皇弟,看來朕真是不夠了解你。”

氣氛僵持不下,隻聽見陳恙芯玲瓏清脆的嗓音悠悠的響起:“好好地一樁春宴,竟然硝煙四起,可不是壞了良辰美景?”

陳恙芯起身走到那些秀女身邊,仔仔細細的上下瞧看一番:“還真是各有千秋,我見猶憐。”

“皇上,依臣妾看,這立王妃也不是倉促之事,夫妻之間需要相知相識,方能相愛相守,伉儷情深,王爺與各位秀女素未蒙麵便要選一位朝夕相處共度餘生,委實有些為難王爺的性子,倒不如這些秀女都由臣妾先管教,好好教些宮裏的規矩,將她們放在鍾粹宮暫住,也好了解她們的品行,王爺平日進宮時可前去探望,看看是否有中意之人,日子久了,也不算唐突。”

不拂了李翼安的顏麵又給了寧井辰一個周旋的餘地,誰也沒想到芯貴妃會站出來圓這一場,她本是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之人,不冷嘲熱諷已屬收斂。

“以哀家看,芯貴妃有理。”怕場麵太過難堪,太後不得不緊接其後。

李翼安先看了看跪在麵前頭也不抬的寧井辰,又將視線往陳恙芯身上轉去,瞧見陳恙芯對著自己粲然微笑,心中的怒火消了些許,臉色少霽,提聲道:“罷了,按貴妃說的辦。”

陳公公又趕緊將幾位秀女請著領了下去,李翼安怎會不知寧井辰方才坐如針氈,為了表示懲戒,不許他先行離開,好好坐著也罷憋屈著性子也罷,就得熬著煮著到春宴結束。

胡錦繡看著輕鬆歸來坐在自己身邊的陳恙芯,突然想開口說些什麼,可欲言又止。

陳恙芯側顏對馨怡吩咐兩句,馨怡又喚手下宮女悄悄地走到胡錦繡身邊,極小聲勸慰:“貴妃娘娘知道您想說什麼,她望您不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