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芝焚舊辛(二)(1 / 2)

雖說隻是來小佛堂找尋丟失的珠子,但是得知的消息太過出乎意料,反讓人覺得不可置信。

自佛堂裏轉了一圈出來,陳氏仍舊安分地跪在地上,聽著腳步聲把頭埋得更低了,長孫姒想起方才那孫氏,停了腳步問道:“王妃身邊的孫嬤嬤,你識得麼?”

陳氏點頭說知道,“是王妃的教養嬤嬤,從渝州王府陪嫁來的。”

她又問道:“這麼說,當年小世子誕下,她也在場?”

陳氏說是,“還是她抱了小世子出來,給大王看了一眼。過後不久小世子便夭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上的戾氣太重,衝撞了神明!”

由她嘴裏畢恭畢敬說出來戾氣太重,這孫氏往日的行為多半可以稱得上令人發指了,她啼笑皆非,“懲治過你麼?”

陳氏訕訕地笑了笑,說有,“大王寵愛王妃,她身邊的嬤嬤可不就囂張起來?老婢因為護著幾個不經事的小娘子曾和她頂撞過幾句,因此受了牽連……”

她自顧自給自己長臉,絲毫不覺得陳日悶在這暗無天日的小佛堂作威作福何等樣的悲哀。再抬起頭來,那兩人早出了小佛堂走遠了。

長孫姒倒不認為一個餘生困在佛堂裏媚上欺下的老嬤嬤能翻出來多大的浪,對他們的說的話不管誇大多少,大概都是受了誰的指點,守在那裏搬出一樁王府舊事。至於目的,她想和醉心草的出現可堪稱珠聯璧合。

南錚笑她想的太多,隻不過湊巧罷了。長孫姒收了收馬韁,轉臉看他,“就是我想少了,才會把滕越陷在瀘州,回頭阿妧問起來我可怎麼交代?”

他道:“日久見人心,如今對他們來說未必是壞事。”

她覺得他處境優渥,不知道那兩個天各一方的苦楚,“知曉了心意是好,可滕越終歸下落不明。不過話說回來,他如今肯再為了朝堂之事和遊說高家舊屬,這份人情是還你的救命之恩,你不可不領。”

南錚道:“當年他被高複岑關在回舟台裏,受盡折磨,與高家恩斷義絕,但凡不利於高家之事他多是同意去做的。”

長孫姒一時間沒緩過神來,“高複岑把他關在回舟台?那可是他的親生骨肉,也要用來煉藥麼?”

他說那倒不是,“高應承認替身高顯時,不是說高顯當年氣得高家太夫人暈厥,高複岑才將高顯額角敲了個坑?便是滕越同太夫人說起高複岑利用流民殺人煉藥之事。後來高複岑將他送到神策軍,又在漢王殿下身邊當差,可滕越仍舊對這件事耿耿於懷。高複岑擔心他走漏了風聲就把他關在回舟台,讓他時時見到殺人煉藥的場景消磨他的意誌,即便不能為他所用也不至於走漏風聲,所以才有高應代替他成為高顯的事情。”

高複岑走火入魔她是領教過,被處斬前還叫囂著誣陷,但是對滕越做這樣的事情是她沒有想過的,她有些疑惑,“高複岑如此執著於這件事情,隻是為了撐起百年望族的一個空殼子這麼簡單?”

南錚扶著她下了馬把韁繩交給殷殷的茶博士,意味深長地道:“還有什麼複雜的麼?”

“比如說,南郭先生這樁案子,高複岑也是親曆者之一。”

他笑道:“所以,你認為高複岑做下這等勾當和舊案有關?”

這是個不老實的人,分明是個知情的還要來逗她,她雙手托著腮撐在矮幾上湊近了道:“先不要問我是怎麼認為的,倒是說說你。你救了滕越,他對你又推心置腹,回舟台的事情你不可不知道,那麼你早些年為何不借機除掉這麼個害人的去處,又為什麼不揭露高家的嘴臉?你是個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的人,不會袖手旁觀,能說說你的原因麼?”

長孫姒是個聰明人,她不問不代表她不知道,如今忍了大半年,若是再不給她個確切的答案隻怕今日連王府都回不去了。

南錚掂量了措辭才開口,“救滕越也不過是機緣巧合,高複岑把他關了五年,他想盡辦法要逃,最後隻能裝死。他約莫是身子骨到了盡頭,高複岑沒有發現端倪,所以派人把他埋進了棺材,我碰巧遇上就把他接進府裏。那時候他已經沒有辦法說話和進食,對任何人都有一種敵意,惹怒了他還會殺人咬人。”

他見她皺了眉頭,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他養了約莫大半年,身子才有了起色,可還是對任何人都不信任。重新開口說話已經到了應和三十年世宗駕崩之後了,又擱了許久才同我說了回舟台的一切,誓要報仇。那時候太上皇新登基,忌憚安州的勢力,得知了這件事便吩咐我好生調查,一舉扳倒高家。又以賞男寵的名義將他賜給你,一方麵方便行事,一方麵掩藏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