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所以:“什麼意思?”
“一兩個疲累也說得過去,那麼多人都昏昏欲睡,就不覺得奇怪嗎?”她見他一臉茫然,接著道:“當日進過天府院的都躺下了,倒是謝跡,在太常寺忙活半天,大晚上還興致勃勃去了宜陽坊。先不說他死了,那一日隻他一個精力無限,還不能說明問題?”
滕越皺了眉頭,“你是說,那杯茶。謝跡在裏頭放了藥,趁他們迷糊的功夫,將假寶幢扣在了真的上,蒙混過關?”
“應當是這個解釋吧!”
“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長孫姒搖搖頭,道還不清楚,“可能跟他為什麼死有關係。話說,你這個新上任的禦史欽差不回去準備,還在思量案子?”
“我不思量案子,就得給你去慕家看著,找那什麼小郎君。”滕越負著手看她一眼,“你的小郎君也不找了?”
長孫姒瞪他一眼,“聖旨都接了,該去哪兒去哪!”
滕越沉聲道:“你既然知道我姓高,為什麼還派我去瀘州?那畢竟是高家以前的舊署,你就不怕……”
她道:“我認識你時,你是我府上的麵首滕越,至於你以前叫不叫高顯,同我沒什麼關係。你為什麼改名換姓,對高家,對影衛恨之入骨也同我沒什麼關係,我之所以信任你,是因為南錚信任你,他視你為兄弟,你總不會背叛他吧?”
“不會!”
她聳了聳肩,“那不就成了?看你這麼斬釘截鐵的模樣,我就放心了,”她從袖子又摸出一道聖旨來,對他道:“這份密旨是我簽的,你到瀘州,在確保百姓安然無恙之後,設法將所有叛軍就地坑殺!”
他有些驚愕,遲遲沒去碰那道血淋淋的旨意,“你的意思,一個不留?”
“對!”她把聖旨放到他手裏,“無論他們是不是被人挑唆,幕後有沒有黑手,他們反叛都是定局,沒什麼好申辯的。”
他將那道明黃的旨意在手中攥緊,問道:“還要查麼?”
她笑眯眯地道:“查,我想瞧瞧,到底是誰一手策劃的這些。滕小郎,你可得來去無恙,你家阿妧小娘子可在京中候著呢!“
“叫她等著吧!”故作鎮定地扭頭走了。
“真是無情啊!”她悵惘地歎了一聲,抱著手爐下了台階。
長孫衷舞劍,雖然步子紮得不大穩健,但是好在氣勢逼人,招招往南錚要害上招呼;見她過來,衝南錚一頓擠眉弄眼,三兩步跨遠了,留了一個霸氣側漏的背影來。
長孫姒看著他直樂,想起早上南錚那一劍,不由得好奇道:“你的劍,依照謝竟的身手,是不是可以躲開?我瞧著他偏頭的動作頓了一下,所以才被刺破了皮肉。”
南錚點頭,“他是故意送上來的,看他的靈敏程度,功夫不低。”
連她這個不通武藝之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門道來,那麼謝竟舉止之間的微妙就不言而喻了,她道:“即便他的武藝不如你,也算的上是動作敏捷。這樣的門客在高門也不算少數,可他偏生要遮掩,遮掩完了又覺得不妥當,愣在當場,真有意思。”
長孫衷的劍揮得獵獵生風,抽空還對她堅韌地點了點頭,表示不會偷聽他們的對話,轉瞬又跑得更遠了些。
南錚笑,垂著眼睛看她凍得泛紅的鼻尖,“越想掩飾,越慌亂。”
“可不是,謝家上下啊,一個個都是有故事的人。”她無奈地搖了搖頭,“你是沒有看到謝跡在四方館的屋子,和他府裏的寢居一般無二,都是一樣的暗無天日,塵埃滿地,就少了那些佛具而已。不過說回來,他那間書房倒是寬敞明亮,極其詩意的生活,如果忽略那兩盆夾竹桃。”
“謝跡生活上的反差確實大了一些。”
她點頭,“可不是的,一明一暗,看遍了他的屋子,不曉得的還以為他尚有個兄弟。”
“或許,他真的有一個。”
長孫姒不明所以,轉過頭來看他,“不是說謝跡的阿娘在他年紀尚幼的時候,便已經過世了嗎?謝竟也沒續弦,府裏頭連個伺候的侍女都沒有,一個義女還是最近新添的,哪裏來的兄弟?還是說,謝竟進京時身邊帶了兩孩子,可另一個去了哪?”
南錚道:“謝竟何時進京不曉得,他去坊正那裏登記時,已然在謝輝府上安了身。至於他的家事,妻子也好,孩子也好,我們所知道的,不過是他一麵之詞。”
長孫姒訝然,這位傲骨十足的老爺子,比想象中的還要大氣磅礴一些,連身世都成了迷,真是不可小覷,不過究竟有什麼可隱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