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把嗎啡的劑量從5mg加大到了10mg還是無濟於事。護士不敢再增加加劑量了,怕嗎啡過量導致休克。
整個ENT病房區的值班護士聞訊都趕來了,圍在了飛飛的床邊,但卻無能為力,隻能在邊上幹著急,流露出同情的眼神。有幾個小護士,甚至當場哭了起來。連一向樂觀的Nelly也含著眼淚來到飛飛床頭,抱著她的頭貼在胸前,安慰著她。整個病房被一種哀悼一樣的氣氛籠罩著。
反倒是飛飛堅強了起來,強忍著痛,做出微笑的表情安慰大家。
當值的醫生收到BP機的呼叫信息,也很快趕了過來,但做了一番檢查,也無法診斷出問題出在哪裏,隻是推斷胃部導管的安裝位置出了問題。
又是一頓手忙腳亂,飛飛被火速送到了樓下的X光室拍了胃部的片子,但X光片顯示胃部導管的安裝位置也沒問題。
值班醫生同時聯絡當時給飛飛安裝胃導管的醫生,以確認導管的安裝過程有沒有出什麼意外。得到的是斬釘截鐵一般回複:胃管植入手術過程非常順利。
疼因成了謎,這樣折騰到了第二天的早上,疼痛終於開始慢慢降了下來。注射了大劑量嗎啡的飛飛終於睡著了。
一宿沒睡的李迎,看著睡得像嬰兒的飛飛,一直強忍的眼淚,這才掉了下來。
幾天過後,情況似乎開始好轉了起來。飛飛已經勉強能自己從床上坐起來。在李迎和護士的精心護理下,飛飛臉部的傷口明顯開始有好轉。醫生一個禮拜後就把臉和脖子上的線給拆了。同一天,導尿管也拆了。
飛飛臉部肌肉也開始能受控製。已經能做出基本的表情了。雖然還不能開口說話,飛飛和李迎的交流基本上是靠手語、寫或者畫在紙上,有時靠的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默契眼神。飛飛迫切地想要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恢複說話的功能。醫生告訴她,等喉嚨的插管接口去掉了,切口愈合了就可以開口說話。
病房裏麵的生活,雖然度日如年,但讓飛飛感到欣慰的是,李迎對她的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每天早上過來的時候,都會帶上一束她喜歡的康乃馨或者白百合。雖然飛飛現在沒辦法看書,他還是堅持每個禮拜把最新的ELLE雜誌帶過來,放在飛飛床頭。每隔幾個小時就會用濕水棉簽沾了藥膏,細心地幫她擦拭臉和脖子上的傷口。打點滴或者營養液時,不時起來注意滴落的速度,或者用棉花球蘸了水濕潤飛飛的嘴唇。白天時常把她抱上輪椅,推著她在病房區的走廊來回轉悠。每回飛飛要上廁所時,會細心地先去洗手間將馬桶坐墊擦幹淨,跟著回來將病床旁的欄杆放下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起來,幫她轉身坐在床沿上,彎腰幫她套上拖鞋,再讓飛飛把手搭在他肩上。然後一手摟著飛飛的腰,一手推著點滴架,慢慢挪進洗手間。每天晚上離開前都會認真地幫飛飛擦拭身子做按摩。當飛飛睡著的時候,則會安靜地坐在邊上,將飛飛一天的情況寫在日記上。他跟飛飛說過,將來要為她寫一本小說,一本關於土豆的小說。
似乎一切正在向著美好的方向發展。飛飛臉上的笑容開始多了起來。李迎甚至開始描繪帶她去露營,躺在野外看星空,看極光的美好畫麵。
但現實的殘酷往往超出了人們的想象。
手術後第十天,飛飛開始發燒。持續的高燒讓她嚴重脫水,嘴唇幹得起了皮。飛飛一隻手吊著抗菌藥,另外一隻手吊著鹽水。情況越來越糟糕,吊了兩天的抗菌藥,非但不見情況有好轉,飛飛的皮膚上冒起了很多泡泡一樣的小疙瘩。
醫生開始懷疑是一種傳染性的病毒,於是將飛飛轉移到了隔離病房。隔離病房是一種負壓房,氣體是單向流通的,隻能從外麵進去、但不會從裏頭流出來。外人進去前都要穿上消毒袍,帶上口罩和手套。出來時,必須脫掉放在門口專用的收集桶裏。飛飛又再一次被流放到了孤獨的封閉空間。剛剛好起來的心情,又一次跌倒了穀底。兩天後,醫生才找到飛飛發燒的原因,並確定不是傳染性的。飛飛才得以返回普通病房。
當飛飛的燒剛退,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早上起來時,飛飛忽然發現口腔裏麵的感覺怪怪的,舌往上頂的時候,感覺到有一個大窟窿,甚至舌尖能觸到鋒利的骨頭邊緣。醫生一檢查才發現,口腔上方移植的肌肉,從縫合處撕裂了,分成了兩部分。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肌肉還活著,沒有壞死。
醫生解釋這個開裂的原因是因為手術的規模太大,切除的部分太多,填充的肌肉不夠,拉力太大導致了開裂。醫生建議要盡快再次手術。這次手術需要從身體的其他部位切取肌肉和血管,將開裂的肌肉重新縫合起來。
對於飛飛和李迎來說,這無疑是晴天霹靂。
壞消息接二連三傳來。就在同一天,病理報告出來了。分析結果顯示,臉部依然有癌細胞殘餘,必須要盡快做放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