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背叛·第六章(3 / 3)

事。他想到被自己趕出家門的白雪——半年不到,自己居然成了她這一

類人的同夥?誰比誰更下流?誰有資格指責誰?他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厭惡,畜生不如

!他拚命想也想不起是什麼樣的女人

使他喪失人格,想不出對方是什麼模樣,甚至對方的年齡他都

沒有看清。居然如此?怎能如此?他發下毒誓:再也沒有下一次了!一連好幾

天,他哪兒也不敢去,一門心思呆在花房裏,甚至不敢跟任何人的眼睛碰

上,生怕自己暴露出醜惡的一麵。即使呆在花房裏,他也極不自在,以往他總

覺得花木是沒有生命的,但現在它們一起無聲地搖擺,仿佛在嘲笑他的墮

落和醜陋。

過了很久,罪惡感才慢慢淡去。他如釋重負。他相信自己跟別

人不一樣,他不會墮落的。那天晚上僅僅是一次偶然,一個意外,一瞬間的錯誤,跟本質

無關。他甚至想到了出汙泥而不染。於是他又去了那個地方。沒想到這一次他一進去,就

被人瞄上了。難道幹過一次臉上就有了記號?她們下手的速度之快令他來不及思索就被脫

掉了衣服,昏暗中不止一隻手像揉饅頭似的在他身上揉來捏去。他的五官隻剩下了鼻子,鼻

子裏隻有女人的氣味。他力圖想點什麼,可腦子

裏空空一片。他不知道雙手放在哪兒,雙腳放在哪兒,不知道對麵是誰的腦

袋、誰的腿。他覺得自己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他渴望逃走,又渴望永遠留在

這種極度的寂靜,極度的恥辱中。很快,他爆破了。

事後他一直在思考如何找理由,等事情敗露後拿出來解釋。可是當妻子真的站在

他麵前時,他發現自己羞愧得難以控製住身體的抖動,哪裏還有勇氣解釋?他就這麼可悲地

把自己推到了現在的處境。妻子失蹤後他急得發瘋,到處尋找。他不得不一點一滴

地回憶和這個女人一起度過的日日夜夜,過去的生活也一點一滴地回來了:她是那樣的親切

、可貴,跟生活的勇氣和信念緊緊聯在一起。一想到在這冷酷的地方獨自

生活,沒有她,他就不寒而栗。

他所走過的路,原來好似一馬平川,現在突然如臨深淵。他感到自己一

不小心走上了岔道,不僅把方向搞錯了,而且走路的姿勢都走了樣。他知

道她會這樣想:你也幹他們的事,你怎麼能幹他們的事?你可以犯自己的錯

誤,但不可以犯他們的錯誤!他在心裏申辯說,偶然發生的事影響不了我,我

的本質沒變,也不會變。但是她帶著她的耳朵消失了,一點機會都不給他。難道這就是她的

規則?先是城市規則戲弄了他,現在又是她的規則在撕裂他。怎麼才能夠回到

當初呢?現在,他和妻子之間,他和城市之間,顯露出兩條同樣深的溝壑。

你發什麼呆啊?她在哪裏還用我說嗎?光知道有什麼用,要想辦法讓她願

意回去才行……我可沒時間多說。田甜在姐夫的哀求下口氣略有緩和。她掛掉

電話就急急忙忙往回趕,一邊跑一邊擦掉臉上的淚痕。除了處處防備,她

別無他法。悲觀的情緒使她的麵色難看極了。難道理想的生活真的不存在嗎?

難道我真沒法子擺脫嫁給鄉下人,回老家那條路嗎?麵對那扇門,她感到深深

的無奈和傷感,自己一度還以為這地方是新天地,新氣象呢!

三天後,康誌剛的電話再度打來時,田甜正在洗澡。她不耐煩地喂了一

聲,突然神色大變,順手抓一塊毛巾從浴缸裏跑出來,直衝姐姐的臥室,把電話遞到姐姐

手中,姐姐,快!

田園睜開眼睛,看到她的手機,本能地扭過頭拒絕接聽。不是,不是,是,是,

是白雪,田甜激動得語無倫次。

田園驚跳起來,一把抓起電話,話筒裏傳來甜美而快活的聲音:姐姐,你怎麼

不在家?姐夫說你生病了,真的嗎?

你在哪裏?田園整個人一下子從床上蹦到了地下。

我在你家啊!

你別動,你哪兒也不要去,我馬上回來。她雙手緊緊捏住手機,仿佛生怕一鬆手,

妹妹就會連同手機一起突然消失。

是白雪回來了嗎?我的天!田甜驚叫一聲,激動地一把抱住姐姐。

田園甩掉妹妹的手,手忙腳亂地翻找自己的衣服,

她看都不看這屋裏的人,來不及說一句告別的話,拉開門就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