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弟兄們也都排滿了飯局,請他們的人也不少,我們幾個要應付政府部門、對口部門、聯檢部門、上級部門,他們要應付企業、貨主、船公司。一年就兩個節,中秋和春節,不讓他們好好過,來年使不動呀。現在的收入越來越少,風險又越來越大,年年都有人失足落水。我隻好在大會小會上拚命講,廉政哪,廉政。再把中紀委的文件和上級的文件拿來讀。他們聽了就當耳邊風。我讀著讀著就覺得好笑。
阿文又來找我,要我做三陪。她知道我跟南村政府部門的人熟,我以前做辦公室主任,經常跟那幫人喝酒,是酒肉朋友。如今辦事就得靠酒肉朋友。她想趁這個時候把酒城的餐飲和娛樂牌照辦下來。春節反正得應酬,反正得請這幫人。她倒會精打細算。我說:丫頭,你知道我有多忙?阿文說:我管你有多忙,反正你得陪我,你忍心我像一隻羔羊給那幫餓狼糟賤。她這話說得在理,我不幫她誰幫她?我隻好吃了上頓,接著吃下頓,跑完了左邊,接著跑右邊。
有一天,阿文跑來找我,說有個難剃的頭,要我幫她剃。我說:什麼人敢刁難我們姑奶奶,說給大哥聽聽,我把他擺平。阿文說:什麼人?杜建德呀,真是難纏,錢也收了,飯也吃了,就是不辦事。我說:丫頭,這種話隻能當著我的麵說,送出去的東西就是潑出去的水,不要後悔。阿文說:我也就是說說罷了,那點錢算什麼?我說: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既然他接受吃請,又收禮,表示他有心幫你辦事,問題是,他可能有別的要求。你最近有沒有找過他?阿文說:當然有呀,可這狗屁東西還擺起了官架子,幹脆不出來了。我說:啊,敢情你是讓我做托兒呀。要我請他出來?阿文說:那當然,不找你找誰?你隻要把他弄出來,我就有辦法對付他,最不濟,把他灌醉,抓著他的手在項目審批書上簽字。我說:呸,這麼低章的主意也想得出來。虧你還是生意人。這樣吧,我叫人打聽打聽,看老杜最近煩什麼。阿文一聽就把自己掛在我脖子上,雞啄米一樣在我臉上親了一氣。我說:喂喂,咱們可是兄妹關係。阿文說:兄妹關係就不能親嗎?我還想咬你呢。
我給一幫哥們兒打電話,先問他們最近忙什麼,他們都說:忙什麼?吃飯唄,擺不完的飯局,喝不完的酒。嗬,環球同此涼熱。我接著問,最近跟杜市長有聯係嗎?我前些日子給他電話,他說煩得很,煩什麼呢?打了二十幾個電話,終於有一個人接上話了:老杜呀,他能煩什麼?大概煩他兒子唄。煩他兒子幹嗎?他那寶貝小兒子呀,想去緝私警察,那跟咱地方不是一條線,老杜還楞沒辦法。我說:他幹嗎要去緝私警察,去市局不好嗎?對方說:弄不清,聽說女朋友在緝私警察裏邊兒吧。你問這個幹嗎呀?哎呀,緝私警察不是你們管的嗎?你幫老杜想想辦法。
我當然要幫老杜想辦法,我不幫他想辦法,阿文會放過我嗎?我給老杜打了個電話:杜市長呀,我是立誠,很久沒向你請安了,出來喝一盅了吧?杜建德說:哎呀,小孫啦,我也正想找你呢。我說:咱們還心有靈犀,那就見個麵吧?就在怡情閣好嗎?
在阿文的酒店,阿文出來陪陪,喝幾盅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為了阿文這檔子事,我楞是陪了三頓酒,還差點把自己搞醉了。那天晚上,我跟老杜喝,阿文作陪。我答應幫他把他兒子調進緝私警察。那楞頭青哪兒都不去,非要去緝私警察,可把老杜給搞慘了,三個月不知肉味。一聽說我可以幫他解決問題,樂壞了,他一高興就開懷暢飲,還非讓我三陪一,就是我喝三杯他喝一杯,因為他酒量淺。一開始我不答應,哪有這樣喝酒的?可不答應還不行,阿文不幹,她非讓我答應。我悄悄地說:又不用灌醉他,你讓我喝那麼多幹什麼?阿文說:我喜歡你多喝呀,你喝多了我開心。這臭婆娘,良心都給狗吃了。結果我們都喝高了,那天老杜就睡在總統一號,我呢,自然又給阿文搬到她的閨房裏了,醒來也沒見她的人影,也不知她有沒有騷擾我。後來才知道,阿文一早就起來了,開車送老杜去單位上班,順便就把事辦了。她說這叫趁熱打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