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東渡日本(3 / 3)

從嵐山回來,茅盾繼續埋頭創作長篇論文《從牯嶺到東京》在國內發表後,引起了軒然大波,受到太陽社和創造社一些激進作家的圍攻。他們宣稱“這一次的戰鬥是無產階級文藝戰線與不長進的所謂革命的小資產階級的代言者的戰鬥!”這使茅盾十分苦悶。

他曾說,“自從我到了日本以後,就與黨組織失去聯係而且以後黨組織也沒有再來同我聯係。我猜想,大概我寫了《從牯嶺到東京》之後,有些人認為我是投降資產階級了,所以不再來找我。”此時,他對《幻滅》、《動搖》、《追求》進行了反思,發現自己作品中是有“一層極厚的悲觀色彩”,決心振作精神,“堅定的勇敢的看定了現實,大踏步往前走”,寫出新的作品。前些時,他從秦德君那裏聽到了革命女性胡蘭畦的身世,感到是一個很好的小說題材,便融合以往的見聞,開始構思一部新的長篇。這就是他初次用革命現實主義方法創作的《虹》。

《虹》的主人公梅行素,十八歲愛上了在川軍團部當文書的姨表兄。但是她父親作主把她嫁給了蘇貨鋪的老板、姑表兄柳遇春。這使她感到無比的苦惱。在“五四”新思想的影響下,她衝出了柳遇春的“牢籠”。她來到瀘州師範當教員。但是這裏的“新派”人物卻使她感到厭惡。後來,她借著一個機會,來到上海,投入革命鬥爭,最後,在“五卅”的暴風雨中,梅女士終於以勇敢的戰士姿態,出現在南京路上的示威遊行隊伍中。

茅盾很喜愛他筆下的梅女士。他說,梅女士在“生活的學校”中經曆了許多驚濤駭浪,“從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姐的狷介的性格發展而成為堅強的反抗侮辱、壓迫的性格,終於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我以為這是我第一次寫人物性格有發展,而且是合於生活規律的有階段的逐漸的發展而不是跳躍式的發展。”

這部小說從動筆到完稿,他隻用了四個月時間。

在將前四章原稿寄給《小說月報》主編鄭振鐸時,茅盾附上一封信。他寫道:“虹”是一座橋,便是春之女神由此以出冥國,重到世間的那一座橋;“虹”又常見於傍晚,是黑夜前的幻美,然而易散,虹有迷人的魅力,然而本身是虛空的幻想。這些便是《虹》的命意:一個象征主義的題目。他又告訴鄭振鐸:“從這點,你尚可以想見《虹》在題材上,在思想上,都是‘三部曲’,以後將轉移到新方向的過渡;所謂新方向,便是那凝思甚久而終於不敢貿然下筆的《霞》。”以後他始終未能創作出來。

日本四島的寒冬再次降臨了。1930年2月1日,他為《虹》寫下了一個短短的《跋》:

“右十章乃一九二九年四月至七月所作。當時頗不自量棉薄,欲為中國近十年之壯劇,留一印痕。八月中因移居擱筆,而後人事倥傯,遂不能複讀。忽忽今已逾半載矣。島國冬長,晨起濃霧闖牖,入夜凍雨打簷,西風半勁時乃有遠寺鍾聲,苦相逼拶。抱火缽打瞌睡而已,更無何等興感。或者屋後山上再現虹之彩影時,將續成此稿。”

在亡命日本的一年零十個月中,茅盾在寂寞清苦的生活中辛勤筆耕,結出了累累碩果。

計有:長篇小說《虹》1部,短篇小說7篇,散文《叩門》等12篇,文學評論和學術論著《希臘神話與北歐神話》、《中國神話研究ABC》、《西洋文學通論》、《關於高爾基》等14篇,總共一百多萬字。

1930年4月,櫻花又爛漫開放,招引遊客。茅盾卻已無心觀賞,他想念祖國,想念親人,於是和秦德君搭海輪回國。到上海不久,他們兩人就分道揚鑣,各奔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