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茅盾與魯迅(2 / 2)

魯迅笑道:“所以我和三弟就到府上來了,免得走漏風聲。”

周建人說:“大哥到上海後,聽人說你去日本了,他感以很遺憾。今天我告訴他,你並沒有走,隱藏在家裏。你家裏人在外放空氣說你到日本去了,是要避免國民黨追蹤。大哥一聽,就要我陪他來看你。”

魯迅告訴茅盾,他是9月27日下午在廣州上船,經香港到上海,已是10月3日午後。8日搬到景雲裏,是周建人幫他找的房子。

這是茅盾第二次見到魯迅。第一次見麵是一年前,魯迅去廈門大學任教路過上海,鄭振鐸在“消閑別墅”宴請魯迅,他前往作陪,當時隻寒暄了幾句。這一回,兩人就談了很多。

茅盾談了他在武漢的經曆,以及大革命失敗的情形。魯迅也向他談了半年來在廣州的見聞。並說,革命看來是處於低潮了。對於當時流行的革命仍在不斷高漲的論調,他表示不理解。他說他要在上海定居下來,不打算教書了。還說,已看到《小說月報》上登的《幻滅》的前半部,問茅盾今後作何打算。

茅盾說,正考慮寫第二篇小說,是從正麵反映大革命的。至於今後怎麼辦。也許要長期蟄居地下,靠賣文維持生活了。

茅盾說的“第二篇小說”是《動搖》。

幾天後,當他正要構思《動搖》時,葉聖陶前來對他說:“‘月報’上評論太少了,這方麵稿件很缺。雁冰,你是此中老手,趕快寫幾篇吧。最好請你先寫一篇《魯迅論》。”

茅盾答應了下來。但第一篇寫的是《王魯彥論》。因為他感到評論界對王魯彥的評論比較一致,不難寫;而對魯迅的作品,評論界往往有截然相反的意見,必須深思熟慮,才能使自己的論點站得住。所以,他第二篇才寫《魯迅論》。兩篇評論寫完以後,立即交給了葉聖陶。

11月份的《小說月報》出版了。葉聖陶給他送來刊物。他看到上麵印出的仍是《魯迅論》。

未等他發問,葉聖陶便向他說明,自己從編輯的角度考慮,認為還是用《魯迅論》打頭炮比較好,而且,魯迅剛經香港來到上海,也有歡迎魯迅的意思。

這篇《魯迅論》的署名為“方璧”,是從他過去的筆名“玄珠”演化來的。他沒有署“茅盾”,他說:“署了‘茅盾’人家就容易猜到茅盾就是我了。”

在這篇評論中,他論述了魯迅的小說和雜文。認為魯迅小說所寫的,“正是中國現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們的思想和生活。”又認為魯迅的雜文充滿了反抗的呼聲和無情的剝露,“反抗一切的壓迫,剝露一切的虛偽!”“魯迅之為魯迅,在於他老實不客氣的剝脫男男女女,同時他也老實不客氣地剝脫自己。”

對於這篇中國文壇上第一篇全麵評論魯迅的長文,茅盾在晚年寫道:“這篇論文,現在看來,對於魯迅作品的評價還很不夠,分析也膚淺,但在當時卻被人責為‘一味吹捧’。”

然而,八十年代中期,魯迅研究的專家和學者已一致認為:茅盾,是魯迅作品最早的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