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茅盾與魯迅(1 / 2)

四、茅盾與魯迅

1927年10月上旬的一天傍晚,孔德止從工廠區回到家,興衝衝走上三樓,對正在埋頭寫作的茅盾說:“德鴻,我聽人說,魯迅搬到景雲裏23號來啦!我家前門正對他家後門,從涼台上也看得到。”

“真的?”茅盾驚喜地說。放下筆,就戴上近視眼鏡,趿著一雙拖鞋,匆匆走到涼台上。

此時,暮色漸濃,但是對麵還沒有點燈,他無法看到魯迅的身影,就對妻子說:“我們去看看魯迅先生吧?”

“不行。我不是在外麵放空氣,說你從武漢出來,就到日本去了嗎?你怎麼能出門呢?萬一……”

妻子的告誡是對的。他說:“好吧,以後再說。”

茅盾和魯迅的戰鬥友誼,早在1921年文學研究會成立之時就開始了。魯迅雖然沒有參加文學研究會,卻和這個文學組織保持著密切的聯係。茅盾曾就《小說月報》的革新和編輯問題,多次與魯迅磋商。他在1921年1月給鄭振鐸的信中寫道:“弟以為《說報》現在發表創作,宜取極端嚴格主義。……弟之提議,以為此後朋友中乃至投稿之創作,請兄會商魯迅、啟明、地山……諸兄決定後寄申……

據《魯迅日記》記載,僅1921年4月至12月旬,他們兩人的書信來往就有48次。

早在1921年8月,茅盾在寫作《評四五六月的創作》時,就表示了對魯迅的欽佩。1923年10月,他又寫了《讀〈呐喊〉》的專論,給魯迅經極高的評價。他說,讀了魯迅的《狂人日記》,“猶如久處黑暗的人們驟然看見了絢麗的陽光。”這篇小說具有“異樣的風格,使人一見就覺著不可言喻的悲哀和愉快。這種快感正象愛吃辣子的人所感到‘愈辣愈爽快’的感覺。”“因為這篇文章,除了古怪而不足訓的體式外,還頗有些‘離經叛道’的思想。傳統的舊禮教,在這裏受著最刻薄的攻擊,蒙上了‘吃人’的罪名了。”

當魯迅的《阿Q正傳》在北京《晨報副刊》發表後,有個讀者寫信給他主編的《小說月報》,認為魯迅的筆“太鋒芒了,稍傷真實。諷刺過分,易流入矯揉造作,令人起不實之感……”

這樣的批評,他不同意,立即擬了一封回信,與來信一並發表。在回信裏,他決斷地指出:《阿Q正傳》“雖隻登到第四章,但以我看來,實是一部傑作。”

在《讀〈呐喊〉》中,他說“阿Q相”“未必全然是中國民族所特具,似乎這也是人類普遍弱點一種。至少,在‘色厲內荏’這一點上,作者寫出人性的普遍弱點來了。”

茅盾清楚地記得,在他主編《小說月報》期間,魯迅寄來並經他手發表在《小說月報》上的作品有:《端午節》、《社戲》、《酒樓上》;翻譯作品有:《工人綏惠略夫》、《瘋姑娘》、《戰爭中的威爾珂》、《醫生》、《世界的火災》;還有魯迅譯的評論:

《近代文學概況》、《小俄羅斯文學略說》,等等。

1927年10月12日,茅盾和妻子晚飯後正在喝茶,忽然聽見有人敲門。他示意妻子等他躲到樓上再開門。

原來是魯迅在周建人陪同下來看望他了。

茅盾聞訊喜出望外,連忙下樓沏上龍井茶。“我聽說你到上海來了,而且也住在景雲裏,隻是因為通緝令在身,未能去府上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