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變色龍西納特拉
在尼克鬆總統任命沃爾特·安南伯格為駐英國大使後不久,南希等人便開始學習宮廷禮節。“姑娘們”(南希對自己小圈子的稱呼)希望能到倫敦拜見女王,因為她們的好友安南伯格夫婦占據著有利位置。但是,由於從未見過王室成員,“姑娘們”在哈裏特·多伊奇家吃午飯時為禮儀問題而煩惱。
“這些女人對穿什麼、說什麼以及是否應向伊麗莎白女王行屈膝禮而猶豫不決。”KNBC電視台記者琳達·道格拉斯當時嫁給了哈裏特和阿曼德的兒子斯蒂夫·多伊奇。她回憶說:“她們都是富人,穿得起加拉諾斯做的價值1000美元的服裝,但是她們不懂起碼的宮廷禮儀。於是她們用了三個小時來練習屈膝禮。那場麵滑稽極了。在第一個小時裏,她們練習鞠躬。第二個小時裏,她們練習她們稱之為“傑基·肯尼迪致敬禮”的點頭紮,這是在肯尼迪總統被暗殺後菲利普親王到白宮向傑奎琳·肯尼迪表示哀悼時傑奎琳行的禮。第三個小時中,她們練習屈膝禮,然後決定應該行這種禮。她們並不知道,美國人是不應對外國高級人物鞠躬的。”結果,她們白煩惱了一場。她們根本沒見到女王。
“姑娘們”,即這些白手起家的效忠於羅納德·裏根的工商界巨頭的夫人們,都沒有天生的高貴氣質。她們都沒有受過舊式家庭優雅禮節的熏陶。她們原本大多是演員和離過婚的模特兒,她們的情趣來自她們雇用的室內裝飾師,後者熱心地用上等家具、美味佳肴這些表麵高雅標記來教化她們,她們的服裝出自那些慣於模仿高雅時裝的設計師之手。
“她有一座大府邸,”這便是對那些以豪華住所為生活理想的女人們的最大恭維。她們以誰家的仆人能幹為評判標準。但是,她們金光四門的大門後麵暗藏著一種俗氣,阻礙她們進入更好的社交圈子。
“那些出身寒微而進入較高社會環境的人有時會不知所措,”貝弗利山古奇公司女推銷員埃倫·波朗說:“她們索性什麼也不做,這樣她們就不會犯錯誤。這就是南希如此刻板的原因。她實際上很不老練。每當置身於歐洲人之中,她總是不知所措。哈裏特·多伊奇也是如此,她過去是個女推銷員。可憐的貝特西·布盧明代爾在出席1981年英國皇室婚禮時竟然載著冕狀頭飾。眾所周知,在皇族麵前是不能戴冕狀頭飾或花冠的。”
“姑娘們”嫁的男人大多是白手起家的、暴發的、傲慢無禮的百萬富翁。他們是在來錢快的領域裏發的財,如開辦小型療養所、經營舊汽車、汽油和石油等,而不是從事法律、醫學和銀行業等。這種富翁很難受到波士頓的卡伯特家族的接待,但在貝弗利山社交圈子中則被一視同仁。
有些男人,如艾爾弗雷德·布盧明代爾和裏斯·米爾納,還另外養著情婦。這種秘密關係往往會成為社會醜聞。布盧明代爾於1982年死於肺癌。他的死使他的肮髒私生活曝了光。當他的妻子貝特西停止了艾爾弗雷德每月付給情婦維基·摩根1.8萬美元的生活費時,維基·摩根公布了他反常的性行為,並對貝特西提出起訴。幾個月後,維基被與她同住的一個同性戀者用棒球棒打死,布盧明代爾的名聲再次受到玷汙。
幾年之前,裏斯·米爾納被控雇用了兩名刑滿釋放犯拷打、搶劫和謀殺他的情婦。他指使這兩名暴徒用一把螺栓刀切掉她的一根手指,因為她曾咬斷他的一根手指。米爾納因犯下人身攻擊罪,包括搶劫和殘害人身罪,被判處一年至五年的監禁。
沃爾特·安南伯格被選任駐英國大使,從而臍身於那些享有社會聲譽的前任大使約翰·亞當斯、溫思羅普·奧爾德裏奇和戴維·布魯斯的行列。這個猶太高出版商因占據了這一具有國際威望的位置而得以最終進入上流社會,擺脫了其父的下層社會名聲。其父摩西經營一個預付賽馬賭注電話專線而每年牟利600萬美元。這位老安南伯格因偷漏所得稅被判三年監禁,僅服刑一年便死於腦瘤。其子一直努力提高家族的社會地位,對慈善事業大量捐款。
安南伯格夫婦花費了100多萬美元來整修美國駐英大使府邸——十分體麵的溫菲爾德宮。這使“姑娘們”大開眼界。當利奧諾·安南伯格回到洛杉磯後,這些物欲極強的女人聚精會神地聽她詳細描述如何布置新的鍍金牆紙、路易十五時代的枝形吊燈、進口的葡萄牙繡花地毯、蓮花形的洛斯托夫特磁器和明代木箱。從都柏林三一學院的一座大廳拿來的中國18世紀的牆紙,被送到紐約鍍金和清洗,送到香港修補,再送回紐約恢複成古色古香並熨平,最後才將這些珍貴的紙幅貼在客廳牆上。“姑娘們”聽後迫不及待地想看成品。
1969年11月,裏根夫婦前往倫敦。裏根州長將在皇家艾伯特大廳向行政長官研討會發表演講。他們成為安南伯格夫婦的第一對留宿客人。布盧明代爾夫婦也陪同來到倫敦,但他們在克拉裏奇那裏留宿。
“南希·雷諾茲和我也加入這次旅行,”喬迪·雅各布斯說,“在飛機上,我們一直在談到使館後我如何為《婦女服裝日報》采訪南希·裏根。但是,利·安南伯格得知後,把我拉到一邊說,她花了好多時間和力氣來布置這所房子是為了使她自己成為使館中第一個被采訪者。當南希·雷諾茲和我把這個情況告訴南希·裏根後,她隻是聳聳肩說:‘想出風頭。’”
這一次是南希·裏根自12歲以來第一次到歐洲。當年,她曾被父母帶著到巴黎看約瑟芬·貝克的表演。貝克女士赤著腳、裸著上身跳舞,使洛耶·戴維斯大驚失色,幕間休息時,他就帶著妻子和女兒離開了劇場。裏根惟一一次出國是在1948年,當時華納電影公司送他到倫敦拍攝《草率的心》。
這一次,58歲的州長和48歲的夫人是持著外交護照、帶著美國總統的祝願來出訪的。一個月前,他們曾帶著帕蒂和羅恩乘坐總統專機去菲律賓,代表理查德·尼克鬆出席馬尼拉灣的文化中心的開幕式。從此他們與費爾南德和伊梅爾達·馬科斯夫婦建立了親密的關係。馬科斯夫婦在以後的年月裏送給南希價值數千美元的衣服和首飾。一個朋友說:“這並沒有使南希不再拿伊梅爾達當笑料。她告訴我們,她所見到的廣告牌上都寫著:‘由於第一夫人的慷慨,這條新路通到了你家。’”南希還抱怨在他們下榻的馬六甲宮的臥室裏有蟑螂。“裏根夫婦叫來了馬科斯夫婦的一個仆人。他拿著一個很大的噴霧器跑進來,殺死了蟑螂,”州長的助手邁克·迪弗說,“那個仆人說:‘別擔心,它們是剛從廚房裏跑出來的。’這樣說並不能使裏根夫婦感到寬心。”
1969年的冬天,像他們這樣的貴客能在倫敦和巴黎逗留九天是絕無僅有的。南希後來提到,有一扇窗戶僻啪作響,使她徹夜不眠。裏根州長也抱怨使館的服務員太勤快,不容他自己動手洗內衣,就搶先洗了。
對於南希來說,這次出訪的高潮是裏根夫婦與布盧明代爾夫婦在巴黎度過的時光。布盧明代爾夫婦安排了參觀凡爾賽。館長傑拉爾德·範·德·肯普派出了特別向導埃利奇女士陪同。(“當她描述瑪麗·安托萬內特和路易十六走出各自的房間舉行婚禮時,那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南希說。)貝特西·布盧明代爾帶她到迪奧爾服裝店,(“他們把我的身材記入檔案,這樣我就能郵購服裝,”南希說。)並且安排了巴黎美發師亞曆山大給她做頭發。亞曆山大團給溫莎公爵夫人做頭發而遠近聞名。(“你會相信嗎?實際上我回到旅館後還得自己重新梳理一番。此外,這裏到處都有狗,每個人都在大聲喊叫。在這種環境中我不可能很自在。”)在範·德·肯普家晚宴上的高潮是會見公爵夫人。其意義不僅在於有可能見到英國女王,因為對於南希來說,這位百無聊賴的沃利斯。沃菲爾德·辛普森夫人(即溫莎公爵夫人)象征著等級的最高層。
南希和貝特西用了幾個小時來議論公爵和公爵夫人那種小圈子的生活,他們每天晚上參加晚宴時穿戴什麼,他們的仆人如何將衛生紙裁成方形供他們使用,他們的廚房夥計如何給他們把生菜按菜葉大小來配菜,以及身著蘭色海軍服的男仆如何用銀碗來給他們的哈巴狗喂食。
“公爵夫人是那天晚上的明星,”南希對《婦女服裝日報》說,“是絕對的明星……她穿的那件黃色的過膝的日旺希禮服漂亮極了,羅尼都注意到了……她不僅僅是容貌美麗。她有一種魅力,她在和你談話時能使你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物……至於溫莎公爵……噢,他是令人驚歎的人……他對羅尼說;‘我完全支持你的立場。’公爵既然支持羅尼,你認為他會到美國來幫助他競選嗎?”
多數政界夫人都不會希望得到一個曾經與希特勒有過交往,後來承認自已被這位納粹領袖欺騙的人的公開支持。但是南希卻被溫莎公爵夫婦迷住了。
在裏根宣布自己爭取蟬聯州長的意圖之前,夫婦倆早已下了決心。他們不喜歡整個一周都呆在薩克拉門托南希說:“這是個民主黨的城市。”但是他們喜歡現有的掌權地位。他們承認,如果沒有這個職位,他們的生活就會黯然失色。
對於裏根來說,爭取連任似乎是不言而喻的事。他的對手是州議會的議長,民主黨的傑西·昂魯。此人大腹便便,嘴裏總是叼著一根雪茄。他被說成是本世紀最重要的州議員,他因說過“金錢是政治的母乳”而名揚四海。這位議員是一個粗俗的、搞幕後交易的政客,很難與衣冠楚楚、皮膚曬得黝黑的電影明星州長匹敵。後者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年輕10歲。昂魯與坦內西·威廉斯的《熱鐵皮屋頂上的貓》中那個肥胖的族長有著驚人的相似。即便經過節食減輕了90磅體重,他仍不能擺脫與那位“老爹”相似的形象。
昂魯在高稅收、高福利開支、犯罪增長、校園的暴力騷亂等問題上攻擊裏根,說在裏根任州長四年間這些問題越來越嚴重了。但是,昂魯沒錢支付報紙廣告、招貼畫、電視和電台宣傳費用,因此不能擴散其主張。而裏根的私人顧問團為他募集了源源不斷的資金。他憑著180萬美元的巨額資金步步走向勝利。
瑪麗·波格多諾維奇·德克斯特是斯塔基斯特食品大王的女繼承人。她回憶說:“當時格雷絲·薩瓦托裏拉我為裏根1970年再次競選捐款。我曾在1968年因格雷絲的關係而為尼克鬆的競選總統活動捐款2.5萬美元。因此,她請我到世紀廣場旅館,見見裏根夫婦。她帶我來到他們的套房,在外間排隊等候逐個接見。那種情況就像是去向神父懺悔。華納電影公司的傑克·華納排在我們前麵。他出來後我們進去。格雷絲走在我前麵。她對南希說,我是裏根夫婦需要認識的一個重要人物。她的話沒說完,就被南希打斷,南希問:‘嗯,那麼她有多富?’”
“格雷絲因我聽到這句話而十分為難,嘟嘟囔囔地講我父親是斯塔基斯特的創始人。我走過去,伸出手,做了自我介紹。我對裏根夫人戴的波斯綠鬆石和金鋼石耳飾恭維了一番——其實,我家裏也有一副類似的耳環,並配有項鏈、手鐲和胸針。然後我就離開了。因為裏根有這樣一個沒有教養的妻子,因為她對人如此粗野無禮,所以我從未捐給羅納德·裏根一分錢。今後我也絕不會捐一分錢給他。”
但是,數以千計的美元仍滾滾而來,用以支持裏根的再次競選。洛耶·戴維斯帶頭捐了1000美元。隨後,汽車輪胎公司總經理論納德·費爾斯通、亨利·薩瓦托裏、霍姆斯·塔特爾、裏根的原美國音樂公司的代理人塔夫脫·施裏伯、阿爾特·林克萊特和羅伊·迪斯尼各捐了2500美元。
最大的捐款者竟然是思想自由的民主黨人弗蘭克·西納特拉。他原來很憎惡裏根夫婦,不論在哪裏,隻要他們到場,他就離開。但是由於另一個惟一的候選人傑西·昂魯是肯尼迪的擁護者,在1968年民主黨全國大會上櫃不支持西納特拉的好友休伯特·漢弗萊競選總統,因此西納特拉馬上改變了自己的敵視對象。“昂魯在芝加哥嚴重地傷害了我的朋友”,西納特拉說,“他實際上傷害了整個民主黨。漢弗萊並沒有失敗。失敗的是支持他的人。”
裏根突然不再攻擊“討厭和愚蠢”的西納特拉。西納特拉認定古老的格言“報複是一道最好等涼了再吃的菜”,決定宣布支持這位保守的共和黨人。此外,他還將出任支持裏根的民主黨團體的副主席,在全加州舉辦義演,為競選籌集50萬美元以上的資金。
安南伯格夫婦和多伊奇夫婦為西納特拉的誠意做了擔保。於是,裏根請西納特拉為自己的再度競選而活動。這位歌手答應後,裏根和南希都非常高興。裏根的競選班子起草了一份公開聲明,於1970年7月9日發表,成為一條轟動的新聞。《洛杉磯時報》使用的標題是“西納特拉爆炸了一顆政治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