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音樂公司從1940年起就充當裏根的代理人,那時他還剛到好萊塢不久。數年之內,隨著他登上電影演員工會主席的寶座,他便變成了他們最有價值的委托人。而他,又利用這一職權同公司建立起了緊密的個人關係,尤其在他同他的代理人盧·沃塞曼之間,兩人當時還持有相同的開明的政治觀點。此外,還有塔夫脫·施賴伯和美國音樂公司創始人朱爾斯·斯坦醫生。後者是一位芝加哥眼科大夫,在“大樂隊時代”中創辦起音樂家代理業務的行當。
現在,美國音樂公司極力勸他認識到,拉斯韋加斯的演出結束之後,除了電視他無處可去,這時的電視正成為美國主要的娛樂來源。然而,絕大多數好萊塢明星寧願切脈自盡,也不願出現在電視那個可怕的小屏幕上。當時有名的電視節目主持人有溫基·丁克、斯凱·金、豪迪·杜迪、“電視上尉”和霍帕朗·卡西迪。但是,已經沒有人再把羅納德·裏根當作電影明星了。《芝加哥淪壇報》和《紐約每日新聞報》辛迪加稱他是“被某些工業巨頭榨幹了油水的人們之一”。因此,他在幾乎沒有選擇餘地的情況下,終於同意在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戲劇選率係列節目中亮相,接著他又出現在全國廣播公司的電視劇《無價的禮物》中。
1953年,他同南希一起在一部叫作《頭生》的半小時電視改編劇中扮演一對夫妻。故事說的是一個小男孩,繼母努力要他相信她愛他、視他為自己的孩子,但他對此卻耿耿於懷。這是個不無諷刺意味的角色,因為這位新任裏根夫人這時正竭力與丈夫第一次婚姻的孩子,那個“難辦的”8歲的邁克爾拉開距離。盡管裏根夫婦得到的片酬是明星級的,但是扮演這個小男孩的湯米·雷蒂格的表演卻使他們相形見絀。南希的表演被視為“勝任的”,而裏根的名字幾乎無人提及。盡管如此,美國音樂公司當年仍然設法為他預約了9部電視片,此外還有南希的兩部。
到1954年,轟轟烈烈的電視時代來到了。電視晚餐誕生了,一般家庭每天看電視的時間達到四五個小時。由於人們都呆在家裏觀看厄尼·科瓦克斯和米爾頓·伯利的節目,全國5000多家電影院的大帳幕上呈現出一片黑暗。在這之前,半數以上的人經常出入電影院,而到1954年,他們大都坐在家中看電視。曾經忠實於“弗雷德·阿斯泰爾和金傑·羅傑斯”的狂熱之情迅速轉向了“露西和裏基”和“弗雷德和埃塞爾”。
同年,美國音樂公司負責電視製作公司的雷弗電視製作公司的塔夫脫·施賴伯向裏根提出了一個建議,希望他擔任“通用電氣劇場”節目的主持人。這是個每周半小時的係列節目,由哥倫比亞廣播公司電視公司在每星期天晚上9點播出。公司為物色主持人已找了好幾個對象麵試過,其中包括愛德華·阿諾德和沃爾特。皮金,後者當時是電影演員工會的主席。柯克·道格拉斯聲稱,這份差事完全是由於無人接受才落到裏根頭上的。
“他們看上了我,要我當主持人,”道格拉斯說,“說實話,我並不想幹這個工作,但我想聽聽他們的情況介紹。他們對我來自通用電氣公司家族大吹大擂了一番。我拒絕了他們的邀請。”
裏根自以為他是公司考慮的惟一人選。“通用電氣公司同我簽約前對我作了大量的調查工作,”他說,“可喜的是,他們認為把寶押在我身上,票房價值會比好萊塢某些圈子裏的人所估計的要好。”
當時,一批被好萊塢淘汰的電影明星正在每周的電視劇中充當主持人,諸如阿道夫·門焦、羅伯特·蒙哥馬利、格洛裏亞·斯旺森和吉恩·雷蒙德。年薪12.5萬美元,以後漲到15萬美元,“外加津貼”,這些使裏根急於加入那些親切的前影星的行列之中。他當上了這一係列節目的主持人,接著又主持了星期天晚上的“埃德·沙裏文節目”,並不時在一些節目中扮演主角,偶爾還製作一兩個電視劇。
羅納德·裏根並不僅僅以笑容可掬的姿態出現在每周的電視節目上,他還成為所謂“通用電氣公司先生”,即這個輝煌企業的推銷員,到處宣揚該公司的口號:“進步是我們最重要的產品。”他到處兜售這一口號,身影遍及每周坐在電視機前的每一個家庭、全國各地通用電氣公司工廠的藍領工人、各地商會、學校理事會、庭院俱樂部、工會禮堂以及“扶輪國際”的會議。在推銷旅途中,無論對各地市政委員會還是與會的聽眾,他都大肆吹捧一番。他對“聖地派”、“共濟會”和“哥倫布騎士團”等組織廣為宣傳。他向“吉瓦尼斯俱樂部”、“獅子會”、“兄弟會”和“美國軍團”等推銷——所到之處,無不向人們鼓吹說,通用電氣公司是個龐然大物,但它卻“像街角的雜貨商一樣富於人性”。他成了代表公司出頭露麵的人物,被人捧上了天,說出話來娓娓動聽。有人在看了他為擴大公司核聚變工廠的聲譽而作的宣傳後說道:“我確實不需要潛艇,不過,我現在已有了一艘。”
他的合同內容之一,是必須每年用10個星期的時間周遊全國,訪問通用電氣公司的125個廠家,同25萬公司雇員見麵並向公眾推銷公司的產品——為此,他獲得了額外的補償。有時候,他一天要作14次演講。
裏根對能夠當上大公司的代言人感激不盡,為了扮演好這個角色,他調整了自己的政治觀點,慢慢地從一個自由主義的民主黨人轉變為保守主義的共和黨人。他大肆謾罵國內的“共產主義陰謀”,詆毀政府法規,抱怨高稅收政策,指責聯邦政府插手私人經濟部門。當他對勞工領導人物講話時,總要強調他曾擔任電影演員工會主席達五年之久,並暗示通用電氣公司是最理想的工作處所,在這裏工會是不必要的。當裏根向工廠工人們吹噓他的所謂勞工資格時,通用電氣公司資方卻正在大力破壞工會組織。這家公司被控犯有自定價格罪,被罰款近100萬美元,三名高級經理也因此鋃鐺入獄。
裏根接受了共和黨人的信條,指責“田納西河穀管理局”是一家慷他人之慨、占盡便宜、從不納稅的具有社會主義傾向的企業。“田納西河穀管理局”是由聯邦政府出資興辦的,以低價向公眾提供電力,私營企業根本無法與之相比。裏根建議政府對“田納西河穀管理局”實行私有化。一天,他接到了通用電氣公司廣告代理部打來的電話。
“你一定想知道,裏根先生,通用電氣公司每年同‘田納西河穀管理局’的交易額高達5000萬美元。”
裏根懊惱之極,給通用電氣公司總經理拉爾夫·科迪納打電話說:“如果我說,不提‘田納西河穀管理局’的名字,我的演講同樣能打動人心,你對此有何評論?”
“這個嘛,將使我的工作容易得多。”這位公司總經理說。
裏根最迷人的個性特征是隨和,他此後再也沒有提到過“田納西河穀管理局”。他向通用電氣公司的工人演講,回答他們提出的有關好萊塢的各種問題,給他們講《金石盟》,並為工人們在他那些光彩照人的照片上簽名留念。他對他們說,他敢肯定“被好萊塢忘卻的電影明星們仍然深深受到人民的愛戴”。
“羅尼對他當時掙的那些錢和他積攢起來的經濟保障十分看重。”曾經同裏根在“通用電氣劇場”節目中共事的原製片助理布萊恩·沃勒說,“在那些日子裏,幾乎一切工作都是我們在現場完成的,因此,我必須在星期一用膠布粘在地上作好標記,這樣,當演員開始排演某個場麵時不至於撞到桌子上;我們在星期二讓演員熟悉自己的位置和動作;星期三初排。裏根每天總是同我坐在一起,雖然我當時隻有25歲而他已經45歲了,但是我們常常一聊就是幾個小時。他是我所見到的最善良的人之一;他從來不發脾氣。由於他不戴眼鏡,台詞幾乎都看不清,所以他總是在排練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的台詞背得滾瓜爛熟了。
“他常常談起他同簡·懷曼的婚姻,說這次婚姻之所以破裂,是因為她太重事業。他說,他的第二次婚姻對他來說非常美滿,通用電氣公司給他的工作也同樣美滿,因為他從來沒有掙過這麼;錢。”
公司為裏根支付全部差旅費,裏根參加任何節目的演出都另有報酬,再加上分紅,這一部分通常是在一個節目第五次演出後,根據他所表演的部分分配的。南希也一樣,隻要她在任何適合她的節目中演“配角”,都會得到可靠的補償。
為了打破簡·懷曼同羅納德·裏根合拍過五部電影的紀錄,南希接受了邀請,出演《海軍的潑婦》一片中的那個放蕩不羈的護士,裏根扮演潛艇指揮官,這個護士愛上了這個指揮官。盡管他們已合拍過四部電視劇,其中兩部是“通用電氣劇場”的節目,但是哥倫比亞電影公司1957年推出的這部影片卻是他們合拍的惟一一部故事片。
《紐約每日新聞報》對南希在《潑婦》一片中的表演評價頗高,認為她恰如其分地表現出了“這個處於次要地位的浪漫情趣,沒有妨礙影片的主要特點——行動的發揮。”對裏根的評價隻是輕描淡寫的“勝任”而已。他患有幽閉恐怖症,在狹小的潛艇指揮塔中熬過的幾小時使他受了不少罪。他自己說,每拍完一個鏡頭他都迫不及待地爬出來。電影觀眾也有同感。該片放映時必須分成上下兩集,而幾乎在公演之初它就失敗了。
幾個月之後,南希拍了她最後的一部故事片,片名起得很恰當,叫《墜毀降落》。故事情節枯燥乏味,描寫一架注定要墜入汪洋的飛機上的乘客,她扮演加裏·梅裏爾的妻子。影片中的墜毀總算是避免了,但在票房價值上卻一墜到底。
盡管如此,南希·戴維斯並不相信她的電影生涯已經完結,而她丈夫對自己的前程的估計倒要現實一些,他認為“通用電氣公司先生”的角色斷送了他的電影前程。“我的節目不過45秒鍾,但它使我成為電視演員,使我從此同拍電影無緣。”他說。通用電氣公司給他們的補償都是所謂電器“津貼”,是供他和南希剛剛建好的新房使用的。新房俯瞰聖莫尼卡群山,建在太平洋斷崖裏維埃拉區聖奧諾弗雷大道第1669號。
“那裏的一切都得用電,隻有一張椅子除外。”他當時曾對記者們開玩笑說。
通用電氣公司免費為新房裝備了當時最高級的電子產品,包括各房間的內部通訊係統,供室內和室外進餐用的伸縮式篷頂,無影頂燈,一間電影放映室,餐室調光器的多色旋轉燈盤(粉紅、藍、黃和綠色),窗簾自動開關電子裝置,一個帶水底燈的加溫遊泳池,一個電烤肉架和電熱輪轉烤肉器,電動樹籬剪刀,三部電視機,兩副爐灶,兩個電爐,三個冰箱,兩個冷凍櫃,一個高級洗碗機和一個烘幹機,門廊上的紅外線燈,以及安裝在車道上的一隻電眼。主人從路上可以看見電眼發出的隱蔽的紅光,從而得知是否有不速之客越過了掩藏在路邊的安全傳感器甚至私自闖入了房內。
南希決心像那些大公司闊佬的夫人那樣生活。她在新房的側門上做了一個指示牌,上麵寫著:“僅供生意往來出入”,並要求女管家在任何時候都必須穿製服。南希同艾森豪威爾時代的其他家庭主婦一樣,駕駛一輛裝有木貼麵的旅行汽車。這一切,在她那個年輕的裏根前妻所生的兒子的心目中,似乎正代表著他在電視上看到的純美國式的母親形象和她們潔淨的房屋。可愛的孩子以及一塵不染的廚房。邁克爾曾說過,他從小就十分渴望成為父親新家的一部分,但是南希卻盡量把他同他的夢想分割開來,一心隻想自己生個兒子來代替他,而這個兒子卻是羅納德·裏根同前妻所無法創造出來的。1952年南希曾請教過占星術士,因此她對自己第一胎定生男孩堅信不移。“由於某種原因,我肯定我將生一個男孩,”她在自傳中寫道,並不承認她對占星術的迷信。在以後的五年中,她一直在爭取再次懷孕,因為占星術士向她保證“下一次”一定是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