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明海澄斬台喊屈冤梁群英法場呼挺刑(2 / 3)

固安縣知縣蕭平山祖籍江蘇鎮江,少年及第,又是書香門第,自持有才,具不走歪門邪道。一直留在京城未能補缺,也沒有得到外放。眼看著還不及自己的馬屁精,窩囊廢,在六部中就職的就職,被放到外麵做官的做官,而自己滿腹的經綸,卻得不到施展。他不得不另做打算,在家中東拚西湊,籌措一些銀兩,在吏部中上下打點,才被放到直隸省固安縣做縣令。十幾年的縣令才晉升到知縣,他在近二十年的官場生涯中,揣摩出兩條。一是,要想官升,必有人撐。二是錢能通神。什麼清官、奸官、糊塗官,都是一類貨色!好名聲也不過是善於鉤譽罷了。

蕭平山自做了知縣後,有意結交明海澄。他不但看中了明海澄為人忠厚、豪爽,家財萬貫,有求必應。更為難得的是明海澄是官宦世家,朋友近枝,在官場上盤根錯節。在當今身旁的重臣及各省的封疆大吏都不在少數,隻是他自認清高,沒有去結交而已。如能攀上他,結為知己,對以後升遷會大有好處。蕭平山打定主意,派一個衙役帶上自己的親書,邀請明海澄來縣衙赴宴。

明海澄是一個俠腸傲骨,視功名利祿如敝屣,看貴富尤浮雲。又加上才高氣傲,目中無人。就是王侯將相,不來拜訪,要他去見,他斷然不肯,怎肯去見一個芝麻大的七品知縣。若是換上勢利眼的小人,那就不同了。為了結交巴結知縣,還要挨風緝縫地央求他人引薦,投在門下,拜作恩師。四時八節的饋贈禮物,希圖以小博大。若是知縣來請,如同朝廷征招一般,是何等的榮耀,還要把名帖粘在牆壁上,炫耀給親友。當然這是不肖者的所為,有氣節的人未必如此,但是知縣相請也沒有不去的。

蕭平山派人前去相邀來縣衙敘話,明海澄根本不理睬,一連相邀幾回,明海澄也沒有給這位知縣麵子。蕭平山並不煩惱,按蕭平山的話說就是,凡是大魚都深藏在深水之中,相古時的薑子牙隱居於渭水河,諸葛孔明藏在臥龍崗,三清方得相見,你不來我去。

蕭平山又派人到明海澄家下書,約定到他家的日子。“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也許他們二人無緣,本來明海澄對蕭平山無意,隻是見他死乞白賴地厚著臉皮糾纏,明海澄勉強應允見他。可是第一回定下的日子,明海澄等候著他的到來,長等短等,一直等到日頭偏西也沒有來到。事後知縣又派人向明海澄解釋道:是賤內突患急病而不能赴約。第二回又派人去相約相見的日子,是知縣的同年,為自己的小舅子犯科於蕭平山的手下,要蕭知縣網開一麵。耽誤了相見的機會,又讓明海澄等了一上午。第三回派親信到明海澄家約定相見的日子,偏在這日府試科考時的房師進京,路過固安縣,已經到了城門外。知縣蕭平山怎肯慢待。急忙梳洗,出衙上轎,到城外迎接恩師。知縣設宴盛情款待,弟子與恩師久別重逢,弟子誠意挽留,恩師免不了在這裏盤恒幾日,方才上路。為此,明海澄對知縣三回相約而不至,言而無信心裏很是氣憤。氣憤歸氣憤,明海澄想到,蕭平山雖然貪鄙,官聲不佳,終是父母官,肻屈尊敬賢,已婦屬難得。若要堅持把他拒之門外,豈不讓人言我心胸狹窄,不能容人。

明海澄給知縣寫好請帖,派人過府敘話。蕭平山隻因屢屢相約有失約而難於啟齒。今日見明海澄下書相請,正中下懷。又看了看帖子說道:轉告你家主人,明日盡可能及早拜見。那傳送帖子的家人得到知縣大老爺的回話,便回複主人道:明日蕭大老爺起早拜見。那知縣大老爺說及早拜見,不過是隨口的話,沒想到送書人有點耳聾,沒有聽清楚,把盡可能及早一點來,他卻聽成起早一點來。就因這一點的差錯,得罪了知縣,差一點丟掉了性命。

就在這一天夜裏,有一夥強盜在城裏作案,有人報給知縣,知縣立刻派人緝拿。鬧騰了一夜,強盜全部歸案。知縣隨即升堂審問,問過罪犯的籍貫,年齡,天已大亮,審訊也沒個結果。知縣心裏很煩,草草地了解審訊。吃過飯也沒有忘記今日的約定,看了看天還上早。一夜沒合眼的知縣,著實太困倦了,便和衣躺在床上稍寐,沒想到身子一挨著床,便打起了呼嚕,待到醒來,已經上午午時,再派人抬轎到明家。

明海澄天不亮就起來等候蕭平山,從辰時等到巳時,不見蕭平山前來。派人到衙門裏去打探,打探的人回來說,大老爺還在睡覺。這時的明海澄就有三分的不痛快。既然說定早起就來,為何到現在還在家中睡覺?若有公事也有情可原,明明是有意違約,真是太可惡了。家人說道:我再去看看,明海澄道:不必了!這個俗物,真是葉公好龍之徒。三番五次戲耍與我,我不理他,它卻死攪蠻纏,抓住我不放,幾乎錯認了這廝,如今幸好。即命家人把下麵的酒席撤去,走上前居中向外而坐,說道:快把酒端上來,我要用大碗洗滌腸胃。家人稟道:恐知縣大老爺一時到來。明海澄道:去!還說什麼大老爺,我這酒可是同俗人吃的,家人看主人發怒,誰人還敢在言。隻得把大杯斟滿,廚下將肴饌供出,明海澄連飲了數杯,又討要大碗。一連吃了十大碗之多,吃得性起,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下,蹝腳蓬頭,踞於椅中。再吃了數碗酒,不覺大醉,就靠在椅子上齁齁地大睡起來。家人誰敢去驚動他,整整齊齊地站在兩旁侍候。

裏邊的主人醉了,外邊管園的卻不知道,遠遠地望見縣太爺的轎子顫顫悠悠地走來。急忙回去稟報,到了堂中,看到主人已醉。吃了一驚道:縣大老爺已經到來,我家主人怎麼醉成這個樣子,這如何是好?眾人聽縣大老爺來到,都麵麵相覷沒有法兒。也有人說道:那桌上的酒席還在,但是主人還不清醒,怎好應酬。管家道:把他叫喚醒,扶醉而陪,也比臥在地上好得多。眾人急忙上前呼喚,喉嚨都喊破了,始終不能醒來。噪雜的人聲有遠漸進,料是知縣過來了,皆慌了手腳,四散躲開。單單撇下明海澄一個人。很好的一樣事,就這樣辦砸了鍋。賢主佳賓變成了世上冤家,錦上添花化作一場春夢。

知縣大老爺來到明家門首,不見明海澄出門相迎,隨從衙役叫道:門上有人麼?快去通稟,縣大老爺駕到。並無一人答應,知縣料到管門的已經去通稟了。隨吩咐道:不許呼喚,竟自進去。隻見門上一個匾額上寫道:“隱士村”三個泥金大字。進入園內,一帶檜柏屏障。轉過彎來,又露出一座門樓,上書四個大字“超凡脫俗”。過了此門,便是一條彎彎曲曲的餓卵石鋪就的一條小徑。繞出鬆林,再看,但見假山嶺石參差有致。樓台縹緲,草木蕭疏,花竹環繞。隻見布置的精巧,景色優雅。心中暗自喜悅地讚道:高雅之士自然不同於粗俗之人。再向裏走了一段路,既不聞人聲,又不見明海澄出來迎接,未免心煩。但是他又向好處想來,或許是園中路徑錯雜,走岔了路,已經從另一條路上來迎接也未可知。一行人慢慢地向前走著,對周圍的樹木花草,山石潭水,修竹小橋等景致讚不絕口。最後來到宴客堂前,那有什麼宴席,隻見一個蓬頭跣腳,居中向外坐著,靠在椅背上緊閉著雙眼,打著呼嚕,此外並無一個人影。從人趕上前去呼喚,老爺來了,還不起來?蕭平山看他的摸樣,不相是一個仆人,吩咐切莫喊叫,看他是何人?那常來下書的差人向前一看,認的就是明海澄。他向蕭平山稟道:此人就是明海澄。蕭平山聞言,頓時臉色氣的青紫,額上的青筋暴綻起老高。大怒道:這廝欺人太甚,故意哄我上門羞辱於我。急忙吩咐上轎回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