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群英、宋祖琳、韓玉婉他們哪裏知道到,就在他們剛到這河間縣城,三抬大轎剛落地,三個人從轎內走出來,就被小偷們瞅上了。他們也沒有細心地想一想,三乘大轎一溜老長,從獻縣城一直到河間縣城。又從穿著打扮上看,人人都是衣著華貴,身上都背著包裹,鼓鼓囊囊的,又顯得很沉重,所以這些人斷定他們身上背的有銀子。這還真的被他們猜中了。因此,他們就緊跟不放。梁群英他們三個人脫不了身,這可如何是好?也是情急智生,梁群英突然笑了,宋祖琳看他一笑,知道梁群英已經有了主意。
梁群英大步流星地走進“萬”字號錢莊。梁群英、宋祖琳、韓玉婉都把身上帶的銀子,從包裹裏取出來,放在錢莊的櫃台上。那幫掏包賊也走進錢莊裏,眼巴巴地看著大錠大錠的銀子和兩塊馬蹄金存到錢莊上。錢莊上的夥計和顏悅色地問三個人道:你們是存長期的還是存短期的?梁群英故意地高聲說道:存短期的。於大後天,我家老爺子就來取這筆銀錢。我家老爺子看中你們家的錢莊,說你們家錢莊信譽好,為人說話很和善。他老人家是做古董生意的,如今瞅準了一件古物,若是這筆買賣做成了,是要很多錢的,這隻是定金。我可給您說有一條,我家老爺子的長相很特殊。錢莊上的夥計先聽梁群英先誇他們的錢莊,心裏自然很受用。連忙問梁群英道:你快說一說你家老爺子長得啥樣子,這個我可得記清楚。不然被他人把錢冒名領走,這賠錢倒是小事,敗壞我們錢莊上的名譽可是大事。梁群英有意識地讓那些掏包賊聽到,說話的聲音特別高。梁群英又繼續說道:剛才我說我家老爺子的長相很特殊,他老人家的個頭與我不相上下,他頭部的右側從後腦勺至前額都沒有長頭發,就連眉毛、胡須皆無,左側於常人相同。年歲在五十上下,不知您可能記得住?錢莊上的夥計說道:您家老爺子的尊容這樣的特殊,是再好記不過的,我們豈有記不住之理,這個您就放心吧!我們不見到這樣的一位老爺子,是萬萬不會把銀子放出去的。這幾個掏包賊專心致誌地聽著,把梁群英所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記在心裏。他們也同存銀子的人一樣,向夥計們問了一些存銀的事項,看著梁群英、宋祖琳、韓玉婉走出了錢莊,也慢慢地從錢莊裏走了出來。不再尾隨在三人的身後了。
梁群英、宋祖琳、韓玉婉走出錢莊,沿著大街慢慢地向前走,宋祖琳不解梁群英的用意,扭過頭來朝後頭看了看,見後頭沒有人,開口問梁群英道:我說梁賢弟,你葫蘆裏到底賣的是啥藥?梁群英嘻嘻一笑道:你就等著瞧好吧!他們這些掏包賊,一時把我們弄的焦頭爛額,硬逼著咱們把錢存在錢莊裏,他們擺弄的我們不痛快,我也要給他們搗鼓個心裏不舒服。非讓他們這些小毛賊來個屎殼郎攆屁——空摟一爪子不可。宋祖琳問梁群英道:梁賢弟你先說說怎樣懲治這幫掏包賊?梁群英神秘地一笑道:天機不可泄露,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難道你還信不過為弟的手段?他們又在大街上轉悠了半天,梁群英說道:離科考還早著哩,也不急著朝前趕路,我們就住在錢莊對麵的客棧裏,陪這幫掏包賊玩一玩。看一看是他們的本事大,還使我們的本事大。我就不信我這豫東名仕鬥不過這幫小混混。三個人又回到“萬”字錢莊,梁群英重新給錢莊的夥計說道:剛才我把我家老爺子的長相說錯了,我家老爺子的頭部的右側沒有頭發、胡須和眉毛。我們莊上有一個和我家老爺子長相相同的人,他是頭的左側沒有頭發、眉毛、胡須。經常冒充我家老爺子,領取我在其他地方寄存的銀錢和貨物。錢莊掌櫃的驚異地說道:竟有此事,這個我可得多留心。
梁群英、宋祖琳、韓玉婉住進了”萬”字號錢莊,就住在斜對麵的“四季青”客棧裏。這是河間縣縣城數一數二的客棧。裏麵不但有客房,而且還有酒樓、茶樓、還有唱曲的。梁群英三個人一進來,早有夥計迎過來,笑容可掬地問道:二位客爺和這位尊夫人,樓上有雅座,請——,遂作了一個讓客人上樓的架勢,口裏又說道:是打茶圍?是吃酒?還是請客?
“唔”!梁群英若無其事地應了一聲,向裏望了一眼,看見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身穿淺紅比甲,蝴蝶盤扣兒窩著,一方杏黃秀絹,半高不高的月白衣領上,疏淡有致地繡著兩朵蟠枝梅。下身一溜水泄長裙如新染荷塘;打著百褶。顰眉杏眼,笑魘生暈,懷裏抱一琵琶,雙手按弦,旁邊一個蒼老頭兒拍著雲板伴奏。正唱著《金陵十二釵》裏的辭: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腸,曾為歌舞場,蛛絲兒結滿雕梁,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說什麼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昨日黃土隴頭埋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金滿箱,銀滿箱,展眼乞丐人皆謗,正歎他人命不長,哪隻自己又來喪!訓有方,保不定日後成強梁,擇膏粱。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因嫌紗帽小,致使枷索扛,昨憐破衣寒,今嫌紫蟒長;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都來都是給他人作嫁衣裳!
這本是對官場上的追逐,家道的興衰,得意於失意瞬息萬變的描述。從這個女子的口中傳出來,顯得悲苦淒涼,不少的人聽後發出一陣唏噓之聲。梁群英、宋祖琳、韓玉婉三個人向樓上走去,梁群英給夥計說道:一會把那個唱曲的女子叫過來。給我們唱一曲。那夥計愣了半晌沒有回話,梁群英隨扔給他十兩銀子,問道:怎麼有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