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仙娘子知道,一旦墜入青樓,這煙花院如同鐵壁銅牆,插翅也難飛出這齷齪的地方。便聽了番婆的話,破罐子破摔了。隻要有客人求見,他便欣然相接。從此客人們接衝踵而來,整日裏沒有個閑假的時候。每天晚上十兩銀子,兀自你爭我搶。鴇母從花仙娘子身上掙得的銀子,豈止是她身價的百倍,自是歡喜不僅。花仙娘子在接客的同時,也在留心著稱心的人從良。
獻縣城裏有一個叫羅成玉的年輕人,也就是上一回開始時所提到那個站在梁群英跟前狀告解慶的人。他的伯父是個太監,是專門侍奉嘉慶的一個寵妃的,會梳理好多種樣式的發型,什麼丹鳳朝陽,孔雀開屏,喜鵲蹬枝、、、、、、。羅成玉從伯父那裏學會整理很多樣式發型,花仙娘子聽說羅成玉有一手梳理頭發的好手段,要羅成玉每隔三天五天,到探春樓給自己梳理一下頭發。
羅成玉每回去探春樓,幾乎都會看到花仙娘子醉酒的樣子,有時醉的如同爛泥,人事不省。有時醉後,如顛如狂,或是痛哭流涕,或是狂笑不止。來發泄被命運捉弄的痛苦,以出賣肉體的青樓生涯何時才能得到頭,何時才能跳出這被囚禁的牢籠。羅成玉看到花仙娘子如此地作踐自己,大動憐憫之心,把花仙娘子扶到床上。給他斟茶倒水,每回都服侍她到深夜,待他酒醒後,才肯離開探春樓,真心實意地對花仙娘子好。鬥轉星移,日月如梭。轉眼間,花仙娘子接客已經有五個春秋了,五年間,她沒有看上一個使她心動的男兒,都是些無情朗。“真是欲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一日,羅成玉又來給花仙娘子梳理頭發。這一日沒有客人,羅成玉一邊給他梳理頭發,一邊勸道,你年紀輕輕的,也不可惜自己的身子,每次吃酒,都吃得不成樣子,人事不知。長醉是會傷身子的,弄成一副病身子,可如何是好?花仙娘子不無悲傷地道:我這個天不容,地不收的青樓娼妓,到了年老珠黃,紅顏退盡,我的末日也就到了。人活百歲也是死,不如早死早解脫。羅成語聽他說的淒涼,不無同情的說道:花仙娘子怎會說出如此淒慘的話來?在你看來這探春樓如同天堂麼?你那裏知道這探春樓是最醃臢的人間地獄,幹這種事的女子是最下賤的女子。羅成玉望了望花仙娘子道:你既然這麼仇視這個地方,何不盡快叢良?花仙娘子搖了搖頭說道:我自被梳攏之後就想著從良,可是到如今也沒碰到一位能使我托付終身的人。羅成玉道:但願你嫁一個富家子,榮華富貴渡一生。花仙娘子說道:我所碰到的都是豪富之輩,酒色之徒。隻知道賣笑追歡圖快樂,誰有憐香惜玉的真心。話還沒有落音就啊了一聲。回過頭來看了看羅成玉,心裏想到,我這麼多年來,天天想,夜夜盼的不就是站在眼前的這一位嗎。
真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每回來給我梳裏頭發時,看到我吃醉酒時後,給我倒茶端水,蓋被褥,掖被褥,無微不至地扶侍我,想到此,便用試探的口氣說道:我看你倒是個至誠君子,不知可曾婚配?羅成玉禿喪地說道:在下窮困潦倒,那有姑娘願意嫁給我。花仙娘子真誠地說道:你隻要不嫌棄我是殘花敗柳,煙花賤質,我情願舉案齊眉地侍候你,同你白頭偕老,共度一生。羅成玉道:承蒙花仙娘子地錯愛,我是將天就地求之不得的。隻是花仙娘子千金身價,俾人家貧力薄,為你贖身實在是力不從心。花仙娘子道:這個不用你操心,我早就為從良一事預先積攢一些銀子,寄存在外麵,贖身的銀子一點也不要你操心。羅成玉又道:就是小娘子你自己贖身,你平日裏住慣了高樓大廈,享受著錦衣玉食。而我家能保住一日三餐,不至於斷炊也就不錯了。那有雞鴨魚肉供你食用,那有綾羅綢緞供你穿戴。花仙娘子說道:你隻要答應娶我,過了門去,不打我,不罵我,真心地對我好,就是粗茶淡飯,布衣麻鞋,我也絕無怨言。羅成玉道:你隻要不怕隨了我受窮受苦,我還有啥說的。是夜,花仙娘子挽留羅成玉宿在自己的房內,用盡平生的技能,讓羅成玉盡情地歡娛。羅成玉相做了一個遊仙春夢,樂的魂蕩魄消,手舞足蹈。夜深人靜的時候,兩個人相依相偎,雲雨之事和諧美滿而難以言表。
這一會花仙娘子真地要從良了。花仙娘子是鴇母的搖錢樹,她那裏肯以,這不是斷她的財路,砸她的飯碗嗎。花仙娘子找到番婆,要番婆勸說鴇母要她從良。番婆生就的巧嘴,見到鴇母道:我的老姐姐,花仙娘子已經執意從良,你就應該順水推舟,由她去吧!不然她使起性子來,一百頭水牛也拉她不動。她若是懸梁上吊,喝毒藥要死不活的,你連贖金也得不到。話又說過來了,人怕有名,豬怕壯。花仙娘子的芳名,早已遠博開來,求之者日盛一日。本來這青樓之地就是招蜂引蝶的地方,同時這一行當就是個鱉門,是事非之地,更是好賴人都來的地方。有錢有勢的人來,地痞無賴,土匪強盜也來。弄不好,土匪強盜看中了花仙娘子長相標致,看那天風高夜黑,把花仙娘子搶走,做壓寨夫人也是會的。或者,他們常來探春樓,竊見你有這麼一棵搖錢樹,發了橫財,硬搶你或者綁你的票也未可知。天下的錢你是掙不完的,不如趁好收手。鴇母想了想,覺得也是這個理,便很爽塊地應允了花仙娘子從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