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梁群英偷看征婚榜
宋祖琳幸運續鴛鴦
梁群英回過頭來把樊璞瓊叫到跟前說道:你們這個家也不要了,我已經在縣城給你們租下了房子,你們一家都搬到哪裏去住。這時溫瑞祥也回過頭來看到了群英是一位公車進京趕考的舉子,氣得渾身顫抖,用手指著梁群英道:你身出紅門,竟搶有夫之婦,我要告你。梁群英聽了哈哈一笑,把手伸向溫瑞祥,請你把你們溫家和樊家的訂婚聘書拿出來一看,若拿不出訂婚聘書,到了大堂上,知縣大老爺也不會把樊家女判給你們溫家的。這一帶的老百姓都怕你,那是他們不懂大清律。溫瑞祥害怕了,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主,高中後能麵見道光皇帝,還想到見縣大老爺也不是鬧著玩的,無論官司輸贏,都要先打二十殺威棒。再者這事也不占理,怕事鬧大了不好收場,自認倒黴,於是順坡下驢,收了銀子,掃興而回。
小吳鎮上的人,聽說樊璞瓊的女婿是個文舉人,替樊璞瓊家還清了借債,給溫瑞祥鬧起來了,都跑過來看熱鬧,樊家院子外麵圍的人山人海的,最後看到溫瑞祥拿起銀子灰溜溜地走了,都七嘴八舌地說道:你溫瑞祥整天牛氣哄哄的,今天可遇到一個他怕的人。他要把人家一個油頭粉麵的大姑娘,嫁給他那滿身癩瘡的兒子,虧他想得出來,溫家兒子和樊家閨女也實在的不般配。
一個窮酸的舉子,相變戲法似的突然從哪裏裏弄來那麼多銀子,人們哪裏知道,梁群英是一個不知愁的人。自持藝高人膽大,自信我梁群英滿肚子的學問,詩詞歌賦,琴棋書畫自不必說,就醫道這一行,走南闖北就有用不完的銀子。與樊小姐分手時,再三勸慰樊璞瓊,不要屈服命運的安排,我一定為你設法,不會使你失望的,必定在十日內給你弄來一百兩銀子,說完兩個人分了手。
梁群英向北走去,他雖然給樊璞瓊吃了定心丸,可是自己心裏也沒底,心裏暗想到,我的學問再淵博,醫技再精湛,可是貨要賣家,若沒有人買你的,豈不枉然。一邊向前走,一邊想著要盡快拿到一百兩銀子。
梁群英緊走慢走,來到睢縣城正是巳時中刻。正月十五鬧花燈,今天正是正月十三,滿街上已經熱鬧起來。白天的氣氛絲毫不遜色於夜晚的繁華。南北走向的龜背形寬闊大街上,一隊隊高蹺,有扮八仙的,有扮孫悟空、豬八戒、觀音的,也有扮楊家將和封神人物的。城東邊幾十畝地的空曠場地上,四台大戲,左右廂各兩台對著唱。鑼鼓點子打得如爆豆一般。戲台子的下麵,人群推來湧去,聲音異常的噪雜,根本聽不清戲台上唱的是什麼。每條人行道上和戲場的外麵,什麼賣瓜子兒的,買麻糖、買酥油茶的,賣燒麥、油條的。各種小吃,一攤攤,一簇簇,應有盡有。也有擺卦卜爻的,算命先生亮著嗓門高聲叫著……通街熱鬧非凡。梁群英想著籌措一百兩銀子的事,對這裏的熱鬧沒有興趣,無精打采的隨著人流向前走,不覺中太陽已經西偏,方覺得腹中有些饑餓,信步來到街西廂鄰接水茨的升仙閣前。好氣派的一座酒樓:
雕簷眏日,畫棟飛雲。碧欄杆低接軒窗,翠簾幕高懸戶牖。清磨醉眼,倚青天萬迭雲山;勾惹吟魂,翻瑞雪一湖煙水。鏡平湖麵時聞漁榔響,洲上灘頭,每見鉤翁擊輯。樓畔矮樹啼野鳥,門前楊柳係花驄。
梁群英頭戴銜金雀鏤花銀座頂子,店小二一看就知道是一位進京應試的孝廉。殷勤地向前打招呼,嬉笑著叫道:舉人爺,您是貴人,不同小民百姓,閣上有雅間。小跑著在前頭引路上樓,走著說著道:剛才也來了一位舉人爺,正在另一個雅間裏就餐哩。梁群英輕笑一聲道:這閣上也有一位舉人。店小二把梁群英領進一個雅間裏,一邊抹桌子,一邊柔媚小氣的問梁群英吃啥菜,用啥酒,小的立刻傳喚廚下給您備辦。梁群英想了想道:兩葷兩素,一壺商糧老醪,兩葷:一盤醬牛肉,一盤燒魚片。兩素是:一盤花生米,一盤爆炒綠豆芽。店小二高聲叫著下樓去了。不大一會,店小二手托放盤走到梁群英的雅間裏,把酒菜一一擺放在桌麵上,梁群英囑咐店小二道:不叫你不要上來。店小二應了一聲,好唻----!便走下樓去。
梁群英坐在那兒自斟自飲,獨自想著心事,菜也快吃完,酒也快飲光,仍然沒有想出拿到一百兩銀子的法兒來。走下樓小解時,正好和店小二講的那位舉人正是宋祖瓊的兄弟——宋祖琳,他們是府試同科。這人真是一副好長相:
眼如丹鳳,目似臥蠶。滴溜溜兩耳懸珠,明皎皎雙眼點漆。唇方口正,髭須地閣輕盈;額闊頂平,皮肉天倉飽滿。坐定時渾如虎相,走動有若狼形。
兩個人互相見禮敘話,梁群英向宋祖琳問大哥宋祖瓊可好。宋祖琳向梁群英說道:大哥眼前很好,承蒙梁賢弟的掛念。他是豫東宋氏八傑中的老四——宋祖琳,他的哥哥宋祖瓊曾和他遊曆豫鄂浙。
說起歸德的宋氏八傑,始自隋唐開科選士以來,一父一母親兄弟八人全都高中翰林,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父親是嘉慶中也的秀才,母親是單側包包,雙目失明的瞎子。宋祖琳的母親在未出閣的時候,患天花病高燒不退,燒瞎了雙眼,一側的包包也生了個大膿瘡,膿瘡潰破後雖愈,可是這一側的包包卻癟萎了。到了婚嫁的年齡,也就是宋祖琳的外祖父,情知到自己的女兒既雙盲,又有殘疾,對不住宋家公子,宋家公子不但長相英俊瀟灑,家中又富裕殷實,而且又中了秀才,怎麼想自家的閨女也配不上宋家的公子,情願退還庚帖。可是宋祖琳的父親,卻認為前世的姻緣由天定,並不嫌棄這位雙目失明的殘疾女子。二人結婚後,這位殘疾的盲女,每胎皆是孿生,共生四胎八個兒子,後來八個兒子都中了翰林。
宋氏八傑,宋祖琳排行第四,老大宋祖瓊,老二宋祖琬,老三宋祖鈺,老五宋祖璋,老六宋祖珂,老七宋祖瑤,老八宋祖琪,哥七個都先後中了翰林,唯有宋祖琳未有高中。他的弟弟哥哥都催逼著他再次進京應試,宋祖琳被逼無奈又踏上進京的道路,再次考取功名。他於梁群英不期而遇,二人都十分的高興。梁群英雖然出身寒門,卻是富家公子哥的脾性,有錢就擺闊,無錢就鑽營。按照他自己說的話就是,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無酒再掂兌,掂對不成喝涼水。
梁群英邀請宋祖琳到他的雅間裏來,宋祖琳看到梁群英如此的豪爽,盛情難卻,跟隨梁群英進了雅間。梁群英傳喚店小二再送些酒菜來,兩個人有大吃大喝起來,喝了一陣子,宋祖琳心中煩悶,不願多吃酒,隻是虛意應酬,梁群英看到此放下了筷子,望著宋祖琳關切地問道:宋兄滿臉的顰戚,無意吃酒,不知因何如此沮喪。宋祖琳歎了口氣說道:餘兄,我天生的愚笨,屢試不第,已經無心於功名,可是弟兄們卻逼著我再試。他們說我們弟兄八人,七人中了翰林,,乃是金甌有缺,如果我在高中,就完美無缺了為此我強打起精神,再次踏上了進京趕考的道路。可是我卻放心不下我那未滿周歲的兒子,群英大笑道:宋兄也太兒女情長了,孩子跟著他的娘,凍不著,餓不著的,你牽掛他為何?宋祖琳淒慘地說道:又跌有娘嬌慣金貴,無爹無娘的孩子有誰可憐,他的娘若是活著的話,我就不必操這份心了,隻因他的娘不久前離開了人世,雖然有奶娘和傭人看護著,我不能親眼看護著孩子,實在的不放心。梁群英用手指著宋祖琳笑了笑道,我說宋兄你也甭見怪,怎麼一個五尺之軀,怎存婦道之見,想起十來婆婆娘娘,說到此時,梁群英端起了酒,勸宋祖琳說道:杯酒解千愁,不要再想那些煩心的事了,一揚脖子把酒飲了。宋祖琳也慢騰騰的把酒幹了,二人又重新你一杯,我一杯的飲起來。他們隻顧飲酒,不知不覺中店小二把燈送到雅間裏,他們才知道天已經黑了下來。酒沉了,梁群英和宋祖琳就歇在升仙閣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