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項彩雲開口道:“前天我媽給我打過電話來,說已經托人在縣裏找好關係,上次的麵試肯定能過,叫我趕快辦離司手續早點回家。”
我仿佛一下從夢中醒過來,抬起頭來從新打量她一番。
“我媽說他們就我一個女兒,想讓我陪在他們身邊,不想讓我一個人在外地生活……”
“看來你已經做好走的打算了。”
“還沒有。”
“那你好好想想。”
“嗯。”
“尊重你的選擇。”
“謝謝。”
吃完飯我去結賬,項彩雲說她已經結過了,在我去洗手間的時候。我的心一涼,覺得這是一個不好的信號。
次日我跟隨公司的隊伍到跑馬嶺野生動物園玩了一天,見識了各種放養在山林的動物。途徑馬戲館的時候,看見門口有個賣紀念品的攤販,賣的都是些動物玩偶之類的東西,許多遊玩的家長被孩子拉到這裏來。我走過去隨意瞅兩眼,發現一款紮著圍巾目光憂鬱的老虎布偶甚是可愛,忽然想到項彩雲是屬虎的,於是就買下來塞進包裏,準備回去送給她。就算真的要走也該留個念想嘛,——我是這樣想的。
坐大巴車回到市區時已經下午四點多,我給項彩雲打了個電話,想再約她一起吃飯,並把布偶給她。電話響了七八聲無人接聽。我把手機掛掉,沒走幾步項彩雲給我打了回來。我接通電話待要開口,卻聽到電話那頭說:“華振,我準備要走了。”一種無邊的傷感撲上我的心頭。
“你想好了?”
“嗯。”
“什麼時候?”
“下午五點的火車。”
“五點?今天嗎?”
“……”
“太突然了,——你等等,我送你。”
“不用了,我快上火車了。”
“你等著,我這就去火車站。”
“真的不用……”
掛掉電話,看一下表,離發車還有半小時,我在路邊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火車站而去。一股熱血在我胸口激蕩,感覺有些憋悶,不知是那一路氣息不順暢。我迫切地想見到項彩雲,至於為什麼要見,見麵之後說什麼我完全顧及不上。“見麵後我就直接把老虎塞給她,然後轉身就走!”我的腦海裏不時跳躍著這樣的衝動。
已經快到下班的時間,馬路上又開始堵車,出租車走走停停,司機嘴裏不時冒出“傻逼”“******媽”之類詞彙。好容易來到火車站,伴隨著五點的鍾聲,我一個箭步衝進候車室,擠過擁堵的人群,踏上冰冷昏暗的月台。
月台兩側各有一道鐵軌,左邊鐵軌上停著一列進站的火車,乘客正提著行李從車廂裏呼呼嚕嚕走下來,紛紛朝我的方向湧來,遮蔽了我的視線;右側鐵軌上則有一列艙門緊閉的火車正要起步,汽笛一鳴車廂連接處發出一連串“哢哢”地脆響,不知這是不是項彩雲歸去的列車。
在那一刻,看著眼前紛繁的人流,我的腦海裏忽然閃出這樣一個念頭:如果當眼前的人流消散時,項彩雲一個人拎著行李箱蕭索地出現在我麵前,兩眼噙著淚水,頭發被寒風吹起,那列開往她老家的火車緩緩從我們身邊駛過,該是一副多美的畫麵啊!——如果這畫麵真能出現,我會把它放在心裏守護一輩子!
下車的乘客漸漸散去,眼前變得一覽無餘,我衝著遠去的列車喊了兩聲“彩雲”,嘶啞的聲音在空曠的月台上回蕩。
忽然我的手機響了,項彩雲發來一條短信:“華振,我已經在火車上,沒法見你了。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關照。生活總是充滿無奈,但我們必須前行。你很優秀,祝你早日成功!”
我感覺胸中那股沸騰的氣血一下泄掉了,渾身沒有一點力氣。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大老遠跑到這裏來。我呆呆地站在月台上,手裏拎著那隻可憐的老虎布偶,冷風不時從領口鑽進懷裏。夜幕已經落下,頭頂上泛白的燈光把我籠罩著,這世界仿佛隻有我一個人。
走就走吧,也許這才是最好的結果。她帶走了顏麵,我留下了心安,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是的,我又被人甩了,我認栽,但這是最後一次,我對天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