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1 / 3)

我時常搞不清楚自己是理想主義還是現實主義,尤其在感情方麵。我心裏有一個關於完美女性的想象的,我知道那是不真實的、片麵的、生活中不存在的,要想解決個人問題必須在目光所及的現實中下手。於是退而求其次,我的內心變得博愛起來,我覺得自己可以接受任何類型的女人,隻要她身上有一兩處閃光的地方。

在我對愛情的想象裏,戀愛對象可以是目不識丁的村姑,可以是離異帶子的少婦,甚至可以是妓女、啞巴、盲人,但有一點,她一定要是個美女,至少長相說得過去。我實在無法想象自己跟一個醜八怪談情說愛。我知道不能以貌取人,應該注重對方的內在,再漂亮的女人睡過幾晚也沒感覺了,生活的本質就是平平淡淡,但我還是不能克製自己對美女生理上的渴望。

項彩雲算不上是醜八怪,頂多屬於相貌平平,但她不愛打扮,舉止大大咧咧,頗有股男孩氣,因此一直沒有引發我的興趣。我知道項彩雲對我是有好感的(我不是傻瓜,這一點還看得出來),而且可以肯定,她對我的好感發自內心,以她直爽的個性絕不會像白璐那樣玩半真半假的遊戲。但我還是不能接受她,甚至從沒認真考慮過我們之間的事,我對她的存在做到了驚人的忽略。然而自從那晚我們在公交車上相遇,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擊中了我的心,使我不得不認真考慮我們之間的可能性,但得到的結論依然是否定的,我相信我是因為一時空虛無助才對她動的心。

忽然有一天,項彩雲在我眼前消失了,消失前沒有透漏隻言片語,使我陷入一種難以名狀的焦慮,仿佛丟了一件平時懶得穿的衣服,這時才發現它是那麼貼身了。我想給她打個電話問下狀況,竟不好意思打過去,好像怕暴露目標似的,我以前還從沒主動給她打過電話。

那日開晨會的時候,我看見入司不久的王弘揚坐在我前麵,忽然想起他這陣跟項彩雲混的廝熟,大概他知道她的下落,於是會後閑聊時以不經意的方式問道:“這兩天項彩雲怎麼沒來上班?”他馬上嗅出一絲不尋常,嘲諷似的笑道:“你怎麼這麼關心人家?”

“關心一下還不行嗎?”我一臉無辜地樣子。

“她回老家相親去了。”

“什麼?”

“她在這邊找不著對象,傷心了,回家相親去了。”

“我不跟你鬧,到底怎麼回事?離司了嗎?”

“差不多吧,她麵試去了。”

“麵什麼試?”

“前段時間她不是參加公務員考試了嗎?成績下來了,她通過了筆試,這兩天又回去參加麵試。”

“如果麵試通過是不是她就要離司了?”

“可能吧,她說還沒拿定主意。”

那一天我過得很不踏實,心裏有種強烈的失落不安的情緒。我腦海裏一遍遍的回憶自己跟項彩雲過往的點點滴滴,那些以前毫不在意甚至刻意忽略的片段現在都一股腦湧到眼前,並且展現出特殊的意義。項彩雲一下從故事的小配角躍升為主角,她的形象頓時光輝起來。在我看來,她是那麼的陽光、率真、充滿活力,而且獨立、自強、對我一片癡心,而我——

反思自己一直以來對項彩雲的態度,我忽然感覺自己竟是如此冷酷、自私、甚至卑鄙——如果我僅僅是忽視她的存在,壓根沒想過我們之間的可能性倒也可以諒解,然而,這是我以往對她的全部內心嗎?絕對不是!如果我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又發現她對自己有好感,就應該主動和她保持距離,讓她徹底斷了念想,但是我沒有。我依然和她保持著“友好”的關係,似乎不想讓她太失望,而且每當她旁敲側擊問我感情狀況時,我總說自己還單著(也許這是事實),我到底安的什麼心思?是的,我很卑鄙,我心裏並不願意讓她放棄對我的好感,又不想給她任何感情上的回報,就這樣不上不下地吊著她。我甚至在感情失意時曾經想過:不管怎樣我身後還有一片彩雲呢,實在追不到好的我就要她唄,怎麼著也不會掉到地上……

前兩天隔壁的孫野叫我一起去吃燒烤,他的心情不太好,一直低著頭喝悶酒。喝過五瓶以後,他醉眼惺忪地盯著我說:“兄弟,我告訴你,千萬別做人家的備胎。”我感到心裏咯噔一下,頓時酒醒了一半。我忽然發現自己一直在做別人的備胎,從沒有成為一個女人的首選對象。我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在給女人增加資本——“哈哈,我又征服了一個男人!”我就像一個愚蠢的小醜,被幾個臭女人耍得團團轉卻還不自知!於是一陣惱恨、憤怒、愧悔的情緒瞬間把我包圍,我簡直無法麵對我自己,——我是那麼無能,那麼失敗,就像路攤上的一顆廉價白菜,隻能被幾個粗鄙淺陋的女人挑來揀去……那天回去我把喝到肚裏的酒全都吐出來,渾身有種肝腸寸斷的感覺。

我經受過做人家備胎的苦,卻不經意間讓項彩雲做了自己的備胎;我曾感到無比屈辱,認為自己是感情的受害者,卻不料自己也將同樣的屈辱強加給了別人!她是否也如我一樣有過那種肝腸寸斷的痛楚?她現在是否已經傷透了心決定離我而去?我雖然不想做什麼好人,但心底其實一直相信自己是個好人,沒做過什麼對不住別人的事。可是今天我把人家傷害了,完全是出於我的自私和冷漠,我在她麵前簡直就是個罪人,不可饒恕!——是的,別再抱怨自己命運不濟,別再抱怨別人對你不公,你本來就不是什麼好鳥,你經受的一切都源於你隻顧自己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