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索菲亞的“埃及”夢(2)(1 / 2)

“真實身份?”我第一次所說這個詞,我一時不明白什麼是她的真實身份。

“那時候,我並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也不會考慮這個問題。我所知道的自己是公司的副總裁,是公司的股東,我的所有身份都是外在的標簽。每當我介紹自己時,都不假思索地告訴別人:‘我叫索菲亞,是WT公司的高級主管。’直到後來我從事故中幸存下來,患上了憂鬱症,在心理治療中介紹自己時,我才發現,我不再是成功人士,公司不存在了,我成了一個身體和心理上的病人。我沒有了頭銜,沒有了公司,沒有了所屬,沒有了根,成了一個真正孤獨失落的人。當一個人沒有了外在的標誌,沒有了參照物,又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時候,就迷失了道路,就會陷入孤獨、失落、悲傷中,所有的心理問題都可能大爆發。我在受傷後,陷入了憂鬱的深淵。”

“這是很多人患憂鬱症的原因,靈魂被‘自我’的意識隔離了,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靈魂的存在,心中的眼睛就失明了。肉眼被眼前的假象迷住了,就隻看得見眼前的利益、成就、榮耀、財富,把自己的職位、財富、成就當成了真正的自己,以為那就是自己。當有一天這些外在的標誌都不存在了,自己存在的價值和意義就會隨之消失。沒有了靈魂,就會失去全方位、全時空的眼睛,看不清自己的真實身份,與自己深層的真我脫節,看不到在宇宙的坐標中‘我’到底在哪一點上,也看不到更大的世界,看不到更燦爛的前景,生活沒有了更高的目標。”

她一直在說“自我認識”有多重要,但我此刻尚不知道如何自我認識。不過,從網絡紅人到跌入深穀,在靜悄悄、無人知道我的地方,在孤獨中,我曾從內在品嚐、了解自己。才發現,原來關於我的所有的浮華名聲,都不再屬於我了,它們並不由我主宰。

我一夜間從“80後美女作家”變成“美女騙子”,而我還是同一個我。到底誰是我呢?我是誰呢?我想不明白。甚至,有時候,我會疑惑我到底是什麼?這時候,我會嚇一跳。我是人?是肉體?是思想?是感情?還是什麼都是?那麼人一死,就什麼都沒有了?越想,我越疑惑。

她說:“那時候,我沒有考慮過自己生活的全局,也沒有更高的生活目標,我以為,生活就是工作、獲取、被社會認可,還能有什麼?今天,我們所說的生死、生命意義、精神發展的問題,我不但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有人和我探討,我還會認為那是虛幻的東西、是逃避現實。我的大腦裏,裝的就是工作、項目、談判、競標,剩下的時間就是奢華地享受。我的大腦停不下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事情就自然地浮現了。你想,這樣隻思考具體事務的大腦,哪裏可能看見更大的生命藍圖?哪裏知道靈魂的呼喚?我已經丟失了靈魂,而自己卻不知道。”

“有一次,我去非洲參加一個項目談判,在過馬路的時候還在思考著談判的細節,忘記了自己是在一個本來就沒有交通秩序的地方。過馬路的時候,行人要東張西望,趕快穿越,而我全然陷入了項目的細節,以至於一輛汽車在我麵前急刹車我都沒有察覺。那個黑人司機氣憤地朝我大喊大叫,不斷地指著頭頂、拍著心口。在很多的非洲和印第安人的部落中,人們相信靈魂是在肚子裏。他們會很奇怪西方人總是用大腦想,而不是用心和肚子感覺。我相信他一定是說我的靈魂丟失了,心也沒有了。這麼失魂落魄地奔忙著的人,哪裏會有靈魂和心呢?哪裏能像我們今天一樣談論生命的大問題?”

我也是在遇到了趙教授和“魔法眼睛”之後,才知道世界上還有那一群人把“宇宙”“生命”當成生活的主題。

“我所做的項目越來越多,我的恐懼變成了壓力和焦慮,行業的競爭越來越激烈,人員越來越多,開發市場所花費的越來越大,我的責任和壓力也越來越大。思慮、勞累、疲憊、焦躁,導致我常常失眠。就這樣,恐懼以壓力的麵孔出現,讓我變成了成就和成功的奴隸,恐懼失敗、恐懼失去眼前的一切,我變成了有財富、有成就,卻沒有安全感的人。我就像忘記了使命的王子,被囚禁在埃及的牢籠。”

“我總是在重複一個又一個雷同的項目,重複同一個模式,我越來越嫻熟,沒有什麼可以創造的。漸漸地,陶醉、喜悅、快樂也離我遠去。我厭倦乘坐飛機、住酒店,我意識到這種狀態,馬上強迫自己壓製住,保持高度集中的狀態,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才能夠不受到厭倦和憂傷的幹擾。實際上,這是一種普遍的現象,身在其中的人並不一定痛苦,尤其是癡迷到一定程度,就會達到忘我的境界。有時候,這也是精神出現大問題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