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與許廣平(2 / 2)

他們的生活過得是十分緊張的。魯迅到上海後,雖然卸去了教書的擔子,但卻更加繁忙,差不多每天晚上的11點以後。許廣平因勞累了一天家務,克製不住極度的疲勞,進入了夢鄉,而魯迅卻伏俯在案前,開始了他一天的緊張的工作,直至東方發白,紅日映照的時候。這時,許廣平已經起床,忙著料理他吃完早點,他才躺下休息。而許廣平卻接替了他的班,開始了抄寫,校對稿件和繁忙而又緊張的家務勞動。他們就象一個崗位上的兩個戰士,一個值白班,一個值夜班,周而複始,循環下去。

當然,他們並不是一直這樣緊張而刻板地重複著一天又一天的生活。有時,晚飯過後,又沒有客人。他們並不立即工作,而是滅掉燈,坐在屋子裏,借助桔黃色的路燈由窗口射進來的微明的光亮,相對談天。有時,魯迅在據案寫作,許廣平坐在旁邊看報或做手工,當兩人都感到疲倦時,便放下工作,一邊飲茶,一邊談天,或者再吃些零食。盡管時間很短,但他們都感到很高興,覺得這是一天的黃金時代。有時,他們也到外麵散步,或者一起著畫展,但真正能稱得起娛樂的還是看電影,這種活動多是由魯迅提議,這一方麵是為了休息,另一方麵也是為了對妻子香自己操勞的酬謝。每次都是買最好的座位,也是為了照顧妻子稍微近視的眼睛。

他們在家庭生活方麵最大的歡樂是有了兒子海嬰。

1929年9月27日清晨,魯迅和許廣平的愛情給出了果實,他們的兒子海嬰誕生了。26日那天上午,許廣平已經感到陣陣腹痛,預示著這個小生命就要來到人間。年近50的魯迅就要當爸爸了,心情十分興奮,他不顧因過度勞累而有些發熱的身體,趕忙把妻子送到醫院。

經過二十七八個小時的陣痛,孩子終於叭叭墜地。魯迅欣慰而又恢諧地說:“是男的,怪不得這樣可惡。”當許廣平難產時,醫生曾征求過他的意見:“留小孩還是留大人?”他毫不猶豫地說:“留大人。”現在,看到母子倆都平安,他感到非常幸運和高興。第二天,他滿麵歡悅地走到醫院,手裏拿著一棵小巧玲瓏的鬆樹,輕輕地放在許廣平床邊的小桌上。這棵小鬆翠綠,蒼勁、孤傲、沉鬱,即既象征著他的性格,又象征著那個剛剛降生的新生命,象征著新人的家庭生活的開始。

他差不多每天都要往醫院去兩三次,送來食品和其他用品,有時還領著一批批前來慶賀的朋友。每當客人散去,他總靜靜地坐下來,審視著孩子的臉,由衷地說:“真象我。”但馬上又補充:“我沒有他漂亮。”這時,他的臉上泛起了幸福的紅暈。有了孩子,給他起個什麼名字呢?一天,他來到醫院,悠閑地坐下來,首先問妻子是否想起來了,許廣平說沒有,他款款地說:“想倒想起兩個字,你看怎麼樣?因為是在上海生的,是個嬰兒,我叫他海嬰。這名字讀起來頗悅耳,字也通俗。但卻絕不會雷同。……如果他大起來不高興這個名宇,自己隨便改過來也可以,橫豎我也是自己再另起名字的,這個暫時用用也還好。”

由於許廣平的大力協助,魯迅後十年寫作了大量文章,為後世留下了極其豐富的精神財富,這也是他引為自豪的。

魯迅曾以感激的心情歌頌他與許廣平的友誼:

十年攜手共艱危,以沫相濡亦可哀。

聊借畫圖怡倦眼,此中甘苦而相知。

1936年10月19日,魯迅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緊緊握住許廣平的手,同她訣別:“忘記我,管自己的生活!”這是魯迅留給自己夫人的遺言,但許廣平怎能忘記她的師友和親愛的丈夫呢?10月22日,她寫下了給魯迅的獻詞:

魯迅夫子:

悲哀的霧圍籠罩了一切。

我們對你的死,有什麼話說!

你曾對我說:

“我好象一隻牛,吃的是草,擠出的是牛奶,血。”

你“不曉得什麼是休息,什麼是娛樂。”

死的前一日還在執筆。

如今……

希望我們大眾鍥而不舍。跟著你的足跡!

許廣平繼續魯迅的事業,為研究、宣傳和保衛魯迅貢獻出了畢生的精力。她作為魯迅的夫人和戰友,一直受到人民的敬重,成為中國現代史上的傑出女性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