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頭翁瞪著眼睛,看著已經逼至自己眼前的百草,明明白天盯上她時還覺得這是個幾十年沒有遇上一個的上好爐鼎,沒想到兩個時辰後,竟是被自己選中的爐鼎一劍刺穿了胸口。
血是熱的,可融入身體裏的劍卻是如何都捂不熱,冰冷的,讓人想起高山之巔的積雪寒冰,生命在疾速流失,這一刻,蠱頭翁生平第一次體驗了何為後悔滋味。
隻是一劍而已,他以前遇見過比她更加強大的劍客,然而隻有眼前這女子的身上帶著瀕臨死亡的壓迫感,直擊他的心髒,恐懼在他的心裏無限放大,雖然有些晚了,但他的腦海裏清晰地烙印著一句話:他後悔招惹上這個女人,因為,此刻,令他感到恐懼顫栗的並不是埋藏在身體裏的冰冷的劍,而是站在他麵前的這個人。
蠱頭翁用他僅剩的那隻能動的手握住了死死插進自己胸口的長劍,掌心被利劍割破,混著原來的傷口,一時間,血如泉湧,蠱頭翁不可置信地盯著百草的臉,喉中不斷有惺甜漫過,因含著蠱王沒有閉合的口中已經積滿紅色,漸漸溢出嘴角,到了最後一刻,他竟覺得這張臉似曾相識,“你,你是誰……”舌頭被鑽破加上本就氣血流失,最後再被刺上這麼一劍,隻能口齒含糊地問道。
隨後便永遠地閉上了嘴巴,隻留一雙依舊圓瞪的眼睛,那蠱王,再沒機會出現在世人麵前。
百草伸出一根手指來,放在蠱頭翁的脖頸上,確定再無任何波動後,終於鬆了口氣,另一隻手中緊緊捏著的蓄勢待發的金針也放回原處,順勢將蠱頭翁的身體向後一推,蠱頭翁的身體沒了劍的支撐,便直直地向後倒去,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具屍體。
宿主已亡,蠱王已死,那些被百草引出窗戶的蠱蟲們也在一瞬間便停止了活躍,漸漸萎頓,本就隻有指甲蓋大小的黑瘦身體開始收縮,片刻之後,被黑色團團圍住的地麵上,隻餘一層黑灰,夜風一揚,便將這些曾經麵目可憎的小家夥送走了。
“一夢三生,域外天。”
這次和在淩千日麵前施展的那一招不同,雖然都是她的絕技一夢三生的第一重,在淩千日麵前,隻為震懾,並無奪人性命之意,現在,她是真正要置人於死地。這一劍,怎麼也有七分功力了。
從前戴著另一張臉時,她曾見識過蠱頭翁婆養的那些蠱蟲的厲害,遠遠不是今天這種程度所能及的,雖然不清楚為何這兩人會手下留情,但是這也算在萬幸之中吧。
自從那件事以來,方晉開始嚴禁蠱術的傳播,焚毀與之有關的書籍,不少沾了巫蠱的邊的人都下了獄,可謂是如今如今執政的秦姓曆史上少有的一次屠殺慘案。
到現在已經近百年了,這土地上甚至少有人知道蠱術的存在,回生穀中雖然還有可查的典籍,卻也隻是那麼淺淺幾冊而已。
“白術……去看看他們……”
閉上眼睛的時刻,百草心裏生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感覺這一睡要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