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9章當首一麵火中天(1 / 2)

百草消完食回到千裏思不久,池清風便登了門,無非是表謝意,談交情,坐了半個時辰,茶也喝了一壺,這才告辭離去。

臨走前,池清風正著臉,神情嚴肅,全沒了之前的笑模樣,放輕了聲音,道:“因為師傅他老人家當過你的授業老師,我們才勉強稱得上是同門之誼,若照著外邊的規矩,你我同為一派領袖,我也當喚你一聲‘穀主’,然若隻看年齡的話,你又和我的兒女相仿。你當我倚老賣老,拉不下麵子也好,當我借此機會攀交情也罷,我隻由著心叫你一聲‘百草’,便也當你是世侄女一般的人。”說到此處,池清風頓了頓,眼裏已有了親切熱誠,“我知你此次來玉碼所求之事並不簡單,牽扯其他我也不會過問,隻有一句,八門之間相互製衡百年之久,任何一方都不會允許有人來破壞這個規則,必要時候,也會走上極端。你若想方便行事,我建議你去找一找魏老……”

目送池清風出了門,百草默不作聲,這一刻,她是真正發覺自己身處的是一個爾虞我詐,如同染缸一般的江湖,這潭水表麵上明鏡微波,實際上深不可測。不得不說,杜仲有句話說的不錯,池清風並不是像他表現的那般,是一身書生氣的老實人,他的這份敏感不可小覷。

她也聽得出來,池清風這話絕不是客套,是真正站在長輩親人的角度給予的忠告。八門的事她也知道一些,利益交覆,根係錯雜,也絕不是她或什麼人能夠簡單從外部就突破得了的。隻是這所謂的極端……薛崇禮便是觸動了這些人不成文的底線,平白葬送在極端之上的麼?

她既已走上了這條路,便是一定要討一討,這被冠以正派之名的八大門派所謂的道義究竟是什麼道,什麼義。

她這二十年未曾看重過什麼,可唯獨此一事,她絕不罷手,不僅僅是關乎與薛崇禮的情義,還關乎她這二十年來心中信奉的念想,那些她曾在無數個夜裏探尋過的東西。

哪怕日後要將整個江湖傾覆,眾叛親離,遭人世所棄,甚至舍下她這條命,她也不畏。

尋常女兒家常蔽於深閨,學著女紅,讀著《女戒》而她自小便泡在藥材醫典、經史謀策裏,學著男兒把及的文韜武略,以前是覺著無趣,現在,她卻是能理解祖父的用心良苦了,若是腹中無謀,別說在江湖上行走,怕是連穀主這個位子都坐不穩吧。

隻是不知,八門的底線何在,若是有朝一日她夠著了,這池清風又是何種立場。

“魏老……”百草念著名字,心中想著能受世人這一聲尊稱的老者,當真,要去會一會這方高人了。

卸下了種種思慮,百草也周身乏困了,困意來時無需擋,困意去時不必留,當下,褪了鞋襪,扯過枕頭,一個翻身側臥,便是和衣入夢之姿了。

夜裏,一向睡得很沉的百草竟是徒然生出了燥熱之意來,下意識鬆了鬆裏衣的胸口,可空氣卻像上了鎖一般,緊緊纏住她的喉嚨,越收越緊,勒得她臉色通紅,額頭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來。似是同這禁錮抗爭了許久,百草才猛然驚醒,黑暗中,這屋裏竟是飄進了縷縷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