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幹脆閉了眼,對於花鳳飛這種調調,還是眼不見為淨的好。“這和你買下閣樓有什麼關係?你最好有個更加合理的解釋。”
“不要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嘛。”花鳳飛屏退了屋中的侍候的女人,穿上靴子,挪到宗政身邊,“玉碼城是不是還缺個無業鏡宮的小據點呢?”
“這次就算你過關,但你最好別出現在她麵前。”宗政撂下話,神情不定。
“走好啊,八哥。”花鳳飛衝著宗政的後背擺了擺手,笑得很是不以為然,他的好八哥啊,這看人未免也太緊了,連他都要被扔在警戒圈裏防著。
果然,男人啊,一旦沾上情愛這種東西,就沒有腦子可言了。
心事重重回到了房間的百草正在她的床上盤腿而坐,從茯苓處得來的木頭匣子就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可事到如今,她卻沒有勇氣再次拿起它了。
雖然所有人都在告訴她,不是她的錯,不是她的錯。“可是阿禮,那時你能依賴的人……怕是隻有我了吧,畢竟還是我硬拉著你,走到了與師門決裂的地步。若是我能早些發現端倪的話,也不會讓你孤軍奮戰了。為什麼,走之前,你還要笑得那樣自如?”
從前她最喜歡逗薛崇禮笑了,也最喜歡看他笑了,可現在,唯獨他的笑容她不願再想起了,就連那樣的夢都不敢再做了。
兩年前的九月,薛崇禮第一次帶她看了霧雙花,印象中,那是回生穀中見不到的花,也是一種極美的花。花開兩瓣,莖葉相纏,還是他最喜歡的白色,和他一樣純潔得耀眼。
她本以為霧雙花應該是像並蒂蓮一樣的,一枝連理,花開兩朵,同心同根,象征著美好愛情的花。
為此她還調笑他,“你小子該不會思春了吧,什麼樣的姑娘,漂亮麼。”她們之間一向無需忌諱,因為從小玩到大的感情,她一直這樣認為……
“嗬嗬嗬,姑娘?有啊。小元……我有些事情要處理,這幾天可沒辦法陪著你行俠仗義了。”他又笑了,溫柔,無暇,是知道她對他的笑毫無反抗能力吧,罷了,反正每個月都要有那麼幾次不見蹤影的,等他回來,再聽他講他和姑娘的故事吧。
如今回想起來,一直是她沒有看懂,他隨手遮住的眼中……有著深意。她總覺得,有些話,他不說,她便永遠不會懂了。
誰知,這一去,便是回見不得。
正應了她以前看的話本中的橋段,往往突然出去應什麼邀約,辦什麼事情的江湖兒郎,都再沒命見他們柔柔弱弱的姑娘了。雖然,薛崇禮不是郎君,她亦非嬌妾。
她和他之間還不曾有過決別,卻已在別人鋪好的路上,走向了今生的永別,這該說是時光倉促,還是,世故囚路。
現在她才知道,霧雙花,並不是象征著甜美愛情的花,相依相偎的兩片花瓣,終歸有一片,是要被莖葉拋棄的,在另一片花瓣的身邊,枯萎,墜落,歸葬於塵土。雖然不知他和他的姑娘結局如何,她和他卻是真的,再於世無雙了。
少年最愛梨花白,水湖藍衫袖不再,去時皆是情意濃,歸來如何劍絞骸。
阿禮,你是不是在怪我?兩年了,卻還是不肯醒來。
“咚咚。”
“姐姐,是我。”
百草揉了揉泛酸的眼眶,開門將茯苓迎了進來,“怎麼了?”
茯苓看了看百草,又看了看床上的擺設,轉眼滿是晦澀,轉身又笑得大大咧咧,“我要回去了。”
“不多玩會麼?”百草自認為還是了解茯苓的,若說這貪玩的心性,怕是杜仲也比不上的,到了外麵,總沒有急著回去的道理。“還是等等杜仲他們吧,也好送送你。”
“這一路走來該逛得該玩的都試過了,其實外麵也沒什麼,小黑已經想家了。”或許是茯苓自己也覺得沒什麼說服力,改用一雙可憐巴巴的大眼睛求情:“放心吧,我認得路的。”
好說歹說才得到了百草的放行,送人到門口。
茯苓翻身跨上小黑的背,落單了許久的小黑,愉悅地蹬了蹬蹄子,發出一串長嘯。想是茯苓已經吩咐過要好好招待了,這會吃飽喝足,正宜上路。
“姐姐,安心,茯苓不是兩年前的薛大哥。”雖然知道這是在扒開百草的傷疤,可他還是要說,“過去的,也該放下了,沒人會怪你的,鳳凰,還在等你呢,我們也都在等你呢。”
不管麵上怎樣雲淡風輕,心裏又如何鮮血淋漓,“萬事小心。”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對茯苓說的。
是啊,她知道的,她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