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今日歇一歇,便早些回去吧。”百草懷抱了木匣子起身,路過宗政時,瞥見宗政那張陰沉的臉,有些不明所以,“不舒服就上樓休息。”不過她現在有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不想去搞清楚宗政那飄忽不定的心情。
宗政難得的竟然沒有理會百草,很是自然地扭過臉,繼續姿態優雅地吃著他那一碗已經涼透了的米粥。
直到百草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宗政才神色坦然地放下手中的碗,隻是粘上了米粒的嘴角抽搐得厲害了些。見坐在對麵的茯苓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宗政終於找到了心理的平衡點,臉上又掛回了招牌式的笑容,他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輕輕擦拭了嘴角,而後連看都沒再看過一眼,就將那綾綃紗的手帕扔到了沾著油汙的桌上,動作輕緩而優雅,就好像絲毫不受茯苓那滿是怒火的眼神的影響。
“你這算什麼?千裏迢迢來尋姐的?我說,你斷奶了嗎?”宗政的眼裏蓄著笑意,卻仿若古井無波,深不見底。雖然這人的身份他猜個七七八八,可是心裏還是不爽。他就早說,這女人身邊蒼蠅太多。
看著宗政這似笑非笑的挑釁模樣,險些破了功,強忍著和宗政撕破臉的衝動,茯苓也笑了,這笑容比之宗政的可是陽光多了。
“你是嫉妒吧,我是百草姐姐最疼愛的弟弟,你呢,你又是什麼?該不會是在追求姐姐吧,哼哼,別做夢了,和那位相比,你什麼都不是。”茯苓對宗政的此時的表情還算滿意,雖然他蠻希望有個姐夫,但那人決不能是這個自大狂,餂足地摸了摸圓潤的肚子,打算遵從百草的話,好好休息。上樓之前,似乎覺得這把火點的還不夠,又道:“對了,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大叔。”
若說先前宗政的臉色陰沉,此刻雖然心裏翻騰得厲害,麵上卻是聲色不動了。
“是嗎?我看上的女人,果然很搶手。”隻是不管現在她的身邊有多少人,心裏又裝著誰,最後能與她比肩而立的人,都隻能是他。
若你的這顆心裏沒有我,我便再給你一顆,現在先去住著好了。
宗政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出了千裏思,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了許久,不過因為這張毫無遮掩的臉,險些被姑娘們圍攻。
黑著一張臉停在了一個小攤前,簡易搭成的木頭架子上擺著許多女式的發簪,做工雖然精細,料子卻粗糙廉價,宗政心裏雖然嫌棄,目光卻在某一處停留了許久。
“這位公子,買一支吧,送給心愛的姑娘,包你們感情升溫,幸福美滿。”攤主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男子,麵目慈祥,正熱情地推銷著。
“咳咳,她……會喜歡嗎?”宗政正要伸手去拿其中一個,卻冷不防被人抓住了袖子。
“大哥哥,有個長得很漂亮的哥哥要我把這個交給你。”
是一個紮著包子頭的小女孩兒,不過才八九歲的樣子,宗政心裏還有些不痛快,本不想理會,從女孩兒手中奪回自己的袖子,轉身就要離開。
“大哥哥……”女孩跑上前,舉著手裏的紙條,遞到宗政麵前。
二人正麵對視,瞅著女孩的一雙眼,宗政已經蓄在右手的暗勁無聲消散,這雙眼,好像百草……
接過紙條,女孩笑得甜美異常,邁著歡快的步子,身影緩緩埋進了喧囂的鬧市。
“公子,還買不買?”攤主的問詢將宗政驚醒,他隻是有點驚訝,那樣的眼睛,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不過她從沒那樣笑過,朝攤主擺擺手,打開了紙條,宗政眉頭一皺。
那攤主還想再勸一勸宗政,再抬眼,眼前,還哪有宗政的人影?
此時的宗政已然身在千裏思內,後院,一處較之百草住的房間更加雅致的閣樓。
“八哥,別苦著一張臉那。”花鳳飛依著竹榻,一隻端了酒盞,一隻手捏了美人香肩,身後披著白色海棠花織繡的寬大外袍,一頭青絲滑落腰間,眉間朱砂輕點,鳳眸懶笑,語含戲謔。
“這就是你所謂的要事緊急?”
宗政照著紙條上的地址,匆匆忙忙地趕來,卻發現,此處正是他與百草所居的千裏思後院,一處僻靜的小閣樓。進門前,他心裏就有了底,不過還是留有一絲僥幸,也許花鳳飛是真的有急事,畢竟,他可從沒急到將消息帶給外人來找他。
“怎麼,難道不急嗎,這可是我們鏡宮的大事啊,事關未來的宮主夫人那。”花鳳飛放下酒盞,推開美人,單手拖了下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八哥你好狠的心,自己在外逍遙快活,卻留人家在宮裏日夜操勞,虧人家還特地趕來,買下這閣樓,想要助你一臂之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