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章 臨月托付(1 / 1)

記憶拉回到了二十餘年前,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天。

楚珧身著素色深衣,手握泫升劍,傲然站立在楚國越央宮的庭院內。寒風颯颯,琴音續續,自此那個孤傲的楚王長女羋珧的生命便在史書上停止了。

那日是她的十六歲生辰,女子十六及笄,本該盛裝打扮的日子,卻成了她脫離楚宮的最後一次機會,也是楚珧的最後一次機會。

“阿姐,楚宮一去,你我恐怕再無機會相見,珍重。”記憶裏那個奶聲奶氣的丫頭對著楚珧語重心長的囑咐道,好似她才是長姐一般。

楚珧半蹲了下來,放下了手中緊握的泫升劍,騰開雙手捧著羋珂那肉嘟嘟的臉頰,眼裏滿是寵溺,完全沒有離別的悲傷。“阿珂,你該像個平常的孩子一樣。”

羋珂的出生以及經曆都太離奇了,雖然被楚王奉為聖女,得無數寵愛,受萬人敬仰,卻也失了普通孩童的自由和快樂。楚珧自以為她的經曆足以泣神明,卻不得不佩服小她八歲的羋珂。

飄飄若仙人,步步似妙音;世間一公子,絕世無人知。當真就是用來形容楚珧的,那日她走的決絕,日後也未曾再踏入楚宮一步。

臨月理了理搖蘇耳邊的碎發,眼眶微微泛紅,想是對楚珧念的深了,情難自控。

“阿姝。帶著長公子來一趟。”臨月起了身,打開了房門。胡亥因著要去給胡姬問安,便先行離去了,眼下這秋閣裏也隻有阿姝一人了。

“是,姑姑。”

阿姝確是一個好姑娘,不緊搖蘇喜歡的緊,臨月也很中意。

雖是禁足,可臨月也是聽趙高說了那日的情形,卻是搖蘇做的過分了。這樣的處置已是給她留了最大的情麵,畢竟他還是一個帝王。

臨月坐在院子裏,彈起來搖蘇置於一旁的琴,一舉一動,靈氣動人,那模樣當真是可謂是驚為天人。扶蘇來的時候,都被這琴聲深深的吸引了,從前他隻知道楚王愛女羋珂,六歲斷琴音,雖也從外麵聽見了許多關於這位聖女的奇聞異事,卻不曾親眼一睹其風采,一聞仙樂。

“來了?”臨月撫琴的手陡然停在了半空中,琴音隨即止住,幹脆利落,斷音有力。

“姑姑。”

“那丫頭想你想的緊,還不去看看?”臨月一出聲便沒了剛剛那拒萬人於千裏外的傲氣,這溫言細語中倒是多了不少調侃的意味。

扶蘇聽了這話,心裏卻是滿是自嘲。若是日間搖蘇不曾那般斬釘截鐵的對他說出那番話,或許他真的會以為這丫頭對他有意。隻是那樣坦然的就說了出來,她何曾拿他當回事兒了。

再者,臨月當時一再告誡過他不要去招惹搖蘇,如今這般卻又是何意。扶蘇疑惑的看向臨月,止步不前。

“既然招惹了,便更要想盡辦法,護著了。”臨月淡淡的回了一句,好似這些事兒都與她無關一般,該如何做全是扶蘇一人的事兒。

屋內閃著柔和的夜明珠發出的光,想來嬴政也是不舍的罰她的。扶蘇移了移步子,朝著秋閣走去。

“扶蘇,搖蘇就拜托你了。”

這一句話讓扶蘇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他止住了腳步。等著臨月的下文,卻聽著臨月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他何嚐不知道嬴政一直有意將搖蘇許給他,無非是想將給不了楚珧的所有榮華全部都彌補給搖蘇罷了。隻是他真的能護得住這丫頭嗎?

“扶蘇,扶……”才進了門便聽見了搖蘇在夢中的喃喃自語。扶蘇?她好像還沒有這樣叫過他的名字。每一次見麵不是刻意疏遠,就是假意親近,叫的也是長公子或者扶蘇哥哥,像這樣隻喚了他的名字倒是第一回。

搖蘇平躺在床上,臉上全都是汗,臉色卻又是慘白慘白的,若不是那日臨月告於他,搖蘇當年擋毒刃而留下了病根,他一定會以為搖蘇是陷入了夢魘。

既然臨月都不管了,想來也是沒什麼法子了,就由著她硬挨吧。難怪平日裏一副蠻橫刁鑽的模樣,誰能知道暗地裏她都受了多少苦?怪不得,對藕粉過敏還那般的喜歡藕粉糖酥,當真是不拿自己的身子當回事兒。

扶蘇的嘴角朝上彎了彎,看來這麻煩果然不是好招惹的,真真是賴上他了,不論是嬴政還是臨月都默認了這件事。扶蘇無奈的從懷裏拿出了那塊被搖蘇摔碎的玉佩,經巧匠的修補,模樣已與之前無異,玄色的長繩穿過搖蘇的手腕,那塊血玉便係在了她的手腕上。

也許臨月說的對,不論該怎麼做,都應該是他一個人的事兒。這是他應還給楚珧的養育之恩,也是他立冠之禮必不可少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