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樂宮裏現下住著的是哪位?”扶蘇看著從芙蕖池裏拾起的小冊子,輕輕的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長公子問的可是才被冊封的李家次女樂陽公主?”趙高故意將李家次女四個字說的很慢。
“差人將這冊子和鞋襪送了去。”這小妮子一副小孩心性,竟也藏了甘羅親手所書的小冊子。看來也並非是紈固之徒,不過那般市井裏的壞毛病倒也學了不少。扶蘇將小冊子遞與趙高,負手而立。
“是。”
趙高應下以後,扶蘇便向他尋了回長聖宮的路,自行回去了。趙高本是想跟著,又想著既然扶蘇發話了,他也就懶得蹚這趟渾水,拾綴拾綴地上的東西便先是回了朝陽宮。
“公主,已差了許多人去尋了,隻是……”小丫頭說話欲言又止,很是為難。
“隻是怎麼?這麼多人連一個小冊子都尋不回麼?就算如此,那麼鞋襪呢?”搖蘇的刁鑽毛病也算是日久生了根,平日裏還好,也不是太在意尊卑貴賤之分,常常與這些小丫頭打成一片,很是好相處。可這壞毛病一上來,便顧不上是否傷了這些丫頭的玲瓏剔透的玻璃心了,語氣生硬。
“我等尋了許久實在是不見公主說的小冊子,就連鞋襪也未曾見過。”這丫頭一著急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原本這丫頭就生的可人兒,看的人心疼不已。
“阿姝,我不是要責怪你的?”搖蘇連忙扯著自個兒的袖子替阿姝抹眼淚。
“好阿姝,不哭了。”此時的搖蘇真的很是後悔,當初男兒身的時候沒能多學些哄小丫頭的招兒,現如今真的是一點兒轍兒都沒有。
“公主,阿姝沒事,阿姝這就去給公主尋東西。”阿姝見了搖蘇這樣,也很是受寵若驚。無奈不善言辭,便急匆匆的跑了去。
不過結果可想而知,直到月上梢頭還是沒能尋著。搖蘇很是鬱悶,待在房裏看著一個一個來複命的人,一句話不說。既沒朝著他們發火,也沒讓他們回去,她自己也沒有搭理他們,隻留得一群人在房裏站著。
按理來說不應該呀!搖蘇揉了揉腦袋,仔細的捋了一下。她前腳回了朝樂宮,後腳就吩咐了人去取東西,就算這些人動作再慢,也不會教他人拾了去,莫非?是他?
雖說單憑一塊血玉不能說明他就是扶蘇,但他也絕非他口中所說的等閑之人。若真是他拾了去,今後她的臉麵可算是要丟盡了。看起來穿的似個翩翩公子,怎得竟是一個登徒浪子麼?
在長聖宮已然歇下的扶蘇自然是不知道這回事兒,他怎麼也不會料到趙高竟將東西帶回來朝陽宮而忘了歸還給搖蘇。
"大哥,你可回來了,我想死你了。"
"大哥,你此番回來,可是不會再走了?"
"大哥,你看這是亥兒的功課。"
“大哥……”
……
“聽說,扶蘇有斷袖之癖。”
“聽說……”
扶蘇躺在床上,腦子裏全是胡亥和搖蘇的話,六年不見,胡亥的話可算是多了許多,隻是他這追著問的本事真是像極了她。又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家夥,扶蘇很早便遣了人,可待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樂陽?”扶蘇合衣起身,走到桌案前,翻開了之前趙高給他送過來的近些年的宮廷記錄,卻仍是找不到關於她的一點消息。
臨月?扶蘇握著書簡的手一緊,自己怎麼就將她給忘了呢?楚女臨月,素有神通子之稱,天下之事無其不曉。
五月份的鹹陽,夜裏還是有些涼的,合著芙蕖花香獨步出了長聖宮的門。六年未在,這宮裏的布局算是改動了不少,不過到朝陽宮的路卻還是識得的。
打記事開始,他便住在珧政堂,那時嬴政並不是很待見他,自然也沒給過他什麼好臉色。除了楚珧,待他最好的便是臨月了。
“臨月姑姑!”扶蘇輕輕扣了一下門。
見屋裏燈火尚明,扶蘇便在外麵侯了一會兒。哢嚓!門開了。搖蘇手抓著門,見著來的人以後,愣住了。這珧政堂已是禁地,通常來說是不會有人來的,不會又是找不到路誤闖了進來吧!又想著這朝陽宮十幾年來都未曾改建,又如何會不識得呢?
“搖蘇,誰呀?”臨月在屋裏等的久了,便出來看了看。
“姑姑。”搖蘇自小就黏臨月,這會兒聽見臨月出來了,聲音也變得軟乎乎的了,一點都不像日間在芙蕖池與扶蘇說話的語氣。
“何時回來的?可用了晚膳?”臨月用食指輕輕的點了一下搖蘇的眉心,轉而看著扶蘇滿是歡喜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