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二十六年,大秦統一全國。
搖蘇終於卸下了身上重重的衣甲,換上了尋常女子的輕羅布衫,那常年豎起的頭發也放了下來,梳了一個鬆散的發髻。
“小高子,我很奇怪嗎?”搖蘇摸了摸自己的臉,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不解的問。
“額,搖蘇你真是出落的越來越漂亮了。”趙高盯著搖蘇的眼睛眨了眨,連連讚歎。
“嗬,小高子,你這套留到君上那去,我可不吃這一套。”搖蘇不停的擺弄著衣服,新鮮勁兒還沒過呢。
“還君上呢?該改口稱陛下才是。”趙高連忙懟了回去。
如若不是在這朝陽殿裏,怕是要讓人笑話了。乍眼望去,就像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中年男子在欺負隔壁家的小女兒。嬴政也是早就習慣了他倆兒的互諷,小高子是自幼就跟著他一起長大的,搖蘇又是他親手養大的,若論起親疏來,絕絕對對沒能有誰能和他倆兒去爭搶。
“搖蘇,那件事兒,你考慮的如何?”嬴政冷不防的冒出一句話來,倒是讓搖蘇嚇得不輕。
“君,哦不,陛下,指的是,什麼呀?”搖蘇現在真的想張雙翅膀飛出去,還能有什麼事?當然是他那寶貝大兒子扶蘇的事唄,都怪自己太得意忘形了,竟將這件事忘了。
說起扶蘇,她兒時跟在嬴政身邊的時候就沒見過幾次,不過私下的交情更是沒有多少。再者,扶蘇十四歲那年就被嬴政放在了駐守九原的蒙恬將軍那兒,如此說來,扶蘇於她根本就是一個未曾謀麵的陌生人。若是非得要說出點什麼,大約就是長得還不錯。
“罷了,小高子,登基大典準備的怎麼樣了?”嬴政見搖蘇這般忸怩的模樣,也不好強求什麼,便先想著略過這個話題。
“陛下,準備妥當了,就差《秦頌》了,好在傳來消息說是已經編整完善了。”趙高雙手相握,伸至前方,頭微微低著,回著嬴政的話。
秦頌?搖蘇依稀記得當年瑞嘉櫟陽長公主跳江時,那個為七國聞名的燕國樂師高漸離曾想跟著她一起去了,卻不曾想嬴政以一萬多名燕國戰俘的性命相要挾,讓他不得不待在秦宮寫出《秦頌》。說起來倒像是個可憐的人,不過嬴政有何嚐不是呢?礙於身份就連想為櫟陽身後做點什麼都要假手於搖蘇。
對此,搖蘇對這位末燕壯士真的沒什麼好感,或者說她隻是覺得他徒有大義罷了。
“如此甚好!小高子,去備些吃食來。”嬴政大笑,看得出來他今日心情格外的不錯。搖蘇斜臥在一旁,望著嬴政,雖說他年餘四十,可是當真一點都看不出來,若是被那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見了,八成會把他當成大好年紀的少年郎。
“撲哧!”搖蘇終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惹得嬴政投來了一記白眼。卻又無可奈何,誰讓這丫頭是他養大的呢?子不教,父之過。若真要計較起來,這丫頭如今這番行事作風和他當年還真是有的一拚。
“陛下,當真是一枚俏郎君。”見著嬴政無奈的樣子,搖蘇更是有了興致。
搖蘇起身,移至到嬴政跟前,仔細的打量著這一位至高無上的帝王。心裏仔細盤算著,這些年化身秦穆跟在嬴政身邊沒能好好的欣賞他的絕世美顏當真是吃了虧的。難怪他一直都不曾立後,天底下怕是沒有誰能夠配的上他吧。
“扶蘇更是一枚俏郎君,搖蘇可有想法?”嬴政放下手中的書簡,饒有興致的說。
“搖蘇豈敢有什麼想法,一切還不是全憑陛下做主?”許是在他當然身旁待的久了,搖蘇的眼裏也蒙上了一層驅不散的薄霧,看不清捉不透。
“你呀,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聽了這話搖蘇背過身偷偷的吐了一下舌頭,做了一個鬼臉。她何時讓人省心過?方才還想著她最愛的藕粉糖酥,這會兒卻又想著去偏院找阿姝耍鬧。沒等著趙高送來吃食,就溜出了朝陽宮。
“小高子,擬旨。”
趙高才拿來吃食,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嬴政安排了一項工作。渾渾噩噩的將嬴政的意思寫在竹簡上以後,才恍然明白自己寫了什麼。
“陛下,這……”趙高也很是不能理解嬴政的意思。
“先不急告訴她,另外提前派人去九原通知扶蘇回來。”
“喏。”
屋外陰雲密布,電閃雷鳴。屋裏是苦心孤詣,細細籌劃。透著微掩的窗縫,依稀能夠見得到東南方向若隱若現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