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抽空去了一趟洪奶奶家裏,幫著他們去幹點活。
其實,現在的洪奶奶家,可謂是史無前例的兵強馬壯。一家四口,除了琦琦不能勞動,其他三人都是主力軍。洪奶奶雖然年紀稍大一點,但去年此時還是獨自一人挑大梁呢,幹點活自不在話下,隻是馬建軍和劉姐不肯讓她再幹重活,隻是讓她看孩子。
受過大難的人,劫後重逢,自和常人感受不同。他們往往更理解孤苦伶仃的含義,更害怕失去,更重視這份親情。
現在他們家的耕地非常多,洪奶奶的二畝,加上馬建軍的二畝,還有劉姐和琦琦在王家鋪的三畝多地,現在是兩頭跑,但全家人臉上卻都是笑嗬嗬的,感覺日子有奔頭,越過越美滿。
這種兩邊跑的局麵也快要結束了,在李廣益的大力活動下,劉姐娘倆的戶口已經遷入了扁擔灣,隻等收完這季莊稼,王家鋪的土地就收回去了,同時扁擔灣也將增補兩人的責任田。
洪奶奶家的新房子也快要完工了,估計夏天的雨季過後,就可以搬進去了。由於洪奶奶主動將這套老的四合院建築交給集體,所以鎮上決定,將這套四合院折價補償給洪奶奶。
其實那時候還沒有拆遷補償款的說法。隻是洪奶奶的高姿態,使得國家不能沒有表示,再加上有關領導聽聞了他們一家的艱辛過往,大受感動,所以辦起事來都是一路綠燈,效率超乎尋常的高。
這次去了,並沒有幫忙幹多少活,依然受到高規格款帶。
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洪奶奶老是自言自語的說:“快走嘍,以後再也見不著嘍!”再就是說一些:“老嘍!”“該過去的事,都過去吧!”
我們知道,她這是對這所宅子的留戀,在這裏住了半個多世紀了,到老了要搬出去,雖然是自願的,但心裏的滋味估計別人是體會不到的。
從洪奶奶家回來,已經是夕陽西下了。
還沒進村,就聽得一陣陣的喊叫聲、喧嘩聲,像是有很多人在一起爭吵著什麼。我心裏一緊,又有些興奮,發生什麼事了?趕緊循聲找去。
自小在農村長大,這種聲音聽過無數次,肯定是有人在吵架,但每次還是興奮的不行,好像永遠也看不夠。
輕車熟路的,我很快就找到了事件發生地。
青江大娘站在場院邊上,正跳著腳大罵。她頭發淩亂,衣服也有些破碎,臉上、脖子上都有一些抓痕,顯然是剛剛挨過打。
她的女兒喚丫正在一旁傻傻的坐著,臉上髒兮兮的,哭的眼睛紅腫起來,小辮子也散開了。其實,喚丫比我大好幾歲,差不多快二十歲了,但由於自小發育慢,又沒太上過學,所以行為舉止看起來還是個小孩子的樣子。
兒子福臨正站在母親身邊,滿身土塵,一隻手緊緊地抓著母親的胳膊,渾身顫抖,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福臨今年二十歲了,據說正在上高中,他是家裏唯一的男人,青江大娘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女兒沒怎麼上學,兒子卻被她逼著一直上到了高中,據說還要上大學的。
周圍站滿了村裏的人,有看熱鬧的,也有幾個婦女同誌在青江大娘身邊勸慰著,半攙半架的勸著她回家。
看來戰鬥已經結束,我還是來晚了一步,但這到底是和誰啊,怎麼回事?
我在人群中一掃,就看見了焦一偉,正站在一邊看熱鬧,我走過去找他詢問情況。
焦一偉是我在村子裏最好的夥伴,隻是因為留了級,現在還在上六年級。不過,等到暑假之後,他就該上初中了,到時候我們應該又可以在一起了。
自從元宵節放花燈之後,我倆基本還沒怎麼見麵,一是因為上學,二是前段時間我身體中毒,沒有精神,老是躲避著熟人,且一直忙著求醫,即使周末在家裏時間也很少。
焦一偉憤憤地說:“還不是******,高正文家欺負人?再加上多嘴的老王太太,在裏麵挑撥離間,這都是******一群什麼人啊。”
焦一偉本不是憤青類型的人,他都這麼氣憤,可見這事一定有讓人看不過眼的地方。他嘴裏的老王太太,就是豔芳的奶奶,王大蔫的娘,素會挑撥離間,最是讓人討厭的一個家夥。
從焦一偉的講述中,還有周圍人的隻言片語中,我自然是很快就聽出了大概。
原來是青江大娘家的豬崽,不小心從豬圈中跑了出來,十幾頭小豬崽撒著歡的跑進了高正文的場院中,見了曬著的麥粒就啃上了,還有的興奮的在麥子上打滾。
負責喂豬的喚丫,知道自己惹了禍,趕緊拿著藤條,去打麥場上轟豬。一個人哪裏管得了這麼多豬崽,結果越弄越亂,一片豕突狼奔,雞飛狗跳的場景。還有的小豬一時興奮,在麥子上又拉又尿,玩的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