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撅起的小嘴巴,明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可是,卻一點也不想訓斥她,也不想令她有任何的不高興,“我不能怎樣。也不想怎樣。”

“你就是想怎樣,哼……”

“哈哈,小東西,可不許跟朕鬥嘴。來來來,朕今天忽然很想彈一曲,你不是說你會吹笛子麼?吹一曲給朕聽。”

早就不吹了。

“不吹笛子也行,朕彈琴,你唱曲子。”

她拗不過他的興致,隻好坐在原地,看他抱了琴弦。羅迦的琴藝真的不怎麼樣,可是,他卻彈得非常開心:“小東西,你唱曲子,快唱啊。”

她被催促不過,便唱一首南朝的曲子:

青青陵上柏,磊磊澗中石。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鬥酒相娛樂,聊厚不為薄。

驅車策駑馬,遊戲宛與洛。

洛中何鬱鬱,冠帶自相索。

長衢羅夾巷,王侯多第宅。

兩宮遙相望,雙闕百餘尺。

極宴娛心意,戚戚何所迫?

……

羅迦放下琴,詫異地問她:“小東西,你是哪裏學來的?怎麼會唱南朝的曲子?”

“我在北武當那裏學的啊。福嬸就是一個南朝人,哪裏幾乎全是南朝人,他們平素都唱這樣的曲子。”

提起北武當,羅迦又來了興致:“今年夏天,我們去避暑,帶著小家夥一起去。”

“它那麼小,沒法行這麼長的距離。”

“可以坐馬車啊。”

“北國的拉練,不是從不許做馬車的麼?”

他一瞪眼:“規矩都是人定的。何必拘泥不化?成年人當然不許坐馬車,難道這麼小的孩子,也不許坐馬車?他能騎馬麼?不坐馬車難道走路去?”

瞧瞧,人家是皇帝,怎麼說都是他有道理。

可是,不能騎馬,難道不能不去麼?

芳菲當然不會跟他爭執,要坐馬車就坐唄。羅迦見她乖乖的不鬥嘴,反倒啞然失笑,慢慢地,就意識到一點:隻要自己不是要去跟誰誰誰OOXX,一般情況下,她都是無條件同意自己的意見的,而且,往往兩人的意見還會出奇的一致。

這是好,還是不好呢?

羅迦自己還沒得出結論,任城王先得出結論了。

這一日退朝,任城王留下單獨奏對。任城王是羅迦的叔父,也算得是兩朝元老了。他位高權重,脾氣還算得耿直。就算是上一次反對廢黜祭祀,但最先提出可以獻出女兒的也是他,絕非乙渾這種空口說大話的家夥。他對北國的忠心毋庸置疑。

他稱有要事要獨奏陛下,羅迦當然得給他麵子。

朝臣退去,任城王忽然跪下,久久不起。

羅迦頗為意外,就說:“皇叔何故如此?”

“陛下,老臣今日鬥膽進言,還望陛下三思。”

“皇叔有什麼諫言,不妨直說。”

“如今朝野上下都在傳聞,陛下獨寵馮昭儀。馮昭儀善妒,就連她懷孕期間,也不許陛下詔幸其他妃嬪。後宮怨聲載道不提,朝廷上下也是人心惶惶。陛下如此獨寵一個女子,實非明智之舉。古往今來,南朝有許多曆史可鑒,一些曾經大有作為的君王,就是因為過度寵愛某位妃嬪,造成許多可怕的後果。陛下可不能聽信婦人之言,以天子之尊,任一個婦人所擺布……”

羅迦微微幹咳一聲,頗為不悅。

“陛下曾下令要皇室子弟和外國的女子聯姻,增強實力。如今左淑妃等人,也是北國盟國來的公主。如果陛下長期這樣冷落她們,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朕心裏有分寸,你們先下去吧。”

任城王仍不罷休:“陛下,你可要三思。天子禁欲,往往是大禍臨頭的征兆。馮昭儀臨盆在即,你更應該寵幸其他妃嬪,廣為開枝散葉,這才是仁君的道義所在,而非被一個婦人所拘謹。再說,自古以來,沒有嬪妃在立正殿待產的先例,這簡直是有辱聖上的尊嚴……”

羅迦更是不耐煩了:“皇叔,朕自有分寸。”

任城王不甘不願地退下,羅迦也頗為心煩意亂。他一個人靜坐在龍椅上,旁邊,侍立的是高公公。

他緩緩道:“高淼,你也認為朕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