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卻意識到不對勁。她跟在羅迦身邊這麼幾個月,每天幫他處理奏折,再加上林賢妃母子的爭鬥,早已明曉了一些事理。嫡子沒繼位之前,完全可能發生種種的意外。如果其他皇子的地位很高,甚至逼近了太子,那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祭祀山川,何等重大的事情,為了一個孩子,羅迦這樣大張旗鼓,過度的寵愛,豈能不引起他人的不滿?

都是羅迦的兒子,憑什麼某個孩子就能得到超出一切的優待,而其他孩子就隻能躲藏在角落裏默默無聞?

尤其是太子,他會怎麼想?

眼睜睜地看著父皇將自己的小兄弟捧上天,他心裏會是什麼滋味?

再說,按照北國的規矩,皇子們一旦滿了10歲,就會被打發去封地。甚至一些不受寵的妃子的兒子,五六歲就隨母一起被打發去了封地。三王子是個特例,因為林賢妃的原因,他沒去封地,雖然住在外麵的王府,但地位很高,所以才造成了他過度的幻想,妄想奪嫡。

這個孩子出生,竟然跟著父皇住立政殿,簡直是亙古未聞之事。

若是以前,她絕不會擔憂這一點,可是,太子呢!難道太子也不擔憂?太子之所以那麼堅決地讚成廢黜祭祀——難道,就沒有一絲絲因為替自己著想的因素?

就算是曾經被他利用,也不知為何,到現在,竟然還是堅信,太子,他絕不會真正想傷害自己的。

也因此,自己豈可有半點傷害他的事情發生?就算是因為自己的孩子也不行。

可是,此時羅迦正在興頭上,自己勸誡也沒用,反正孩子還沒出世。到時再說也不遲。

她這一日也心情高興,忽然想起很久違的事情,雙手輕輕放在羅迦的太陽穴上,柔聲問:“陛下,我好久沒給你炙烤了。今天給你烤一下吧?”

“不用,不用。朕一點也不困,也沒犯病。”

其實,是禦醫說了,炙條裏的一些艾草,對孕婦很不好,他不能讓她聞到那些氣味,所以堅決不用。而且,的確,這些日子每晚抱著她溫暖的日子入睡,一個冬天都從未犯病。

她卻表示狐疑:“陛下,真的不用嗎?”

他將她摟過來,放在自己懷裏,柔聲說:“小東西,就算要烤,也得等到孩子出生以後。現在,你可一點也不能勞累。”

“可是,孩子還要許久才能出世呢。”

“誰說的?還有兩三個月就要出世了……看看,朕摸到它又在動了……哈哈哈,小東西,朕可真是迫不及待地數著日子想看到他的樣子了……”

她一驚,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懷孕六七個月了。不知不覺間,已經走過了從深秋到冬天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北國季節不那麼分明,幾乎是直接從冬天到夏天,而且,也沒有當年大燕國從南朝那裏學來的春節,所以,芳菲更是感受不到時光的飛逝。現在才明白,本該是春天了。

再過兩三個月,孩子就要出生了。

羅迦這六七個月,從來沒有一天和她分離,尤其是得知她懷孕以來,每一天都盤算著孩子的到來。她看看屋子裏的東西,也充滿了待產的氣息了,就連自己的肚子,也已經開始大起來,微微突兀地挺著。平素穿著寬大的衣服還不覺得怎樣,現在隻穿了睡衣,就分外的明顯。

羅迦的雙手輕輕撫摸在她的肚子上,就連耳朵也貼了上去:“呀呀呀,小家夥,等你出來就好了。”

她嗔道:“你幹嘛就那麼期待他?”

他哈哈大笑,貼在她耳邊:“要等他出生了,朕才可以跟你那啥嘛……”

什麼人哪,這麼不正經。

芳菲見他如此,忽然提高了警惕:“陛下,你可不能出去……那個啥耶……”

他刮著她的鼻子:“小東西,你可不能太過悍妒……”他忽然歎息一聲,“唉,朕是天子,朕已經冷落她們許久了,還真有點慚愧呢……”

那是他的義務和權力,卻是她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的。而且也不敢想象,一個這樣朝夕相對的男人,忽然又去寵幸其他女人,也這樣跟她纏綿悱惻?

這可萬萬不行。

她在這一點上,向來毫不讓步:“我就是這麼悍妒,你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