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信訪查知府開生路 走懷仁不換續妻房(1 / 3)

第二十一回 信訪查知府開生路 走懷仁不換續妻房

詞曰:

不換遭縲絏,公廳辨甚明。虧得廣平府,生全出圄囹。

月老欣逢旅舍,佳人天係赤繩。不意伊夫至,丟財且受刑。

——右調《讚浦子》

話說連城璧殺退官軍,連夜逃走去了。眾兵丁將守備搶去,也顧不得騎馬,幾個人拖了他飛跑,見城璧不來追趕,方大家站住。守備坐在一塊石頭上問兵丁道:“跑了麼?”眾兵道:

“走遠了。”守備道:“還趕得上趕不上?”眾兵道:“總趕上也不過敗了回來,那個是他的對手?”守備咳了一聲道:“我這功名硬教你們壞了。”說罷,帶兵回城。

再說知縣見城璧動手時,他便遠遠的跑去,今見大眾敗回,強賊已去,沒奈何,複回金不換家中。前後看驗了一遍,又見郭氏死在屋內,將金不換並四鄰鎖入城來。早哄動了闔城士庶, 都跟著看聽下落。知縣剛到衙門前,郭崇學知他女兒被強盜打死,跪在馬前,將金不換種種知情隱匿、酒後泄言、並說自己代寫稟帖等情,據實出首,教不換償他女兒的性命。知縣聽了,連忙入內堂,請教幕賓去了。須臾,守備也來計議,好半晌別去。知縣連夜坐堂,將不換帶到麵前問道:“連城璧是那裏人?他和你是甚麼親戚?”不換道:“他祖籍陝西寧夏人,是小的嫡親表兄。”知縣道:“他還有個哥哥連國璽,你認得麼?”不換道:“他們在寧夏,小的在直隸,相隔幾千裏,那裏認得!隻因小的父母在世,時常說起,才知是表親。”知縣道:“這就該打嘴!你既認不得他們,連城璧怎麼會投奔你?”不換道:

“認雖認不得,說起親戚,彼此都知道,因此他才找尋著來。

“知縣道:“這連城璧來過你家幾次?”不換道:“不但幾次,二十年來連書信都是沒有的。”知縣點了點頭兒,又問道:“他是今年幾時來的?”不換道:“他是大前年五月到小的家中的。”知縣道:“打嘴 !”左右打了不換五個嘴巴。知縣道:

“本縣自下車以來,近城地方自不消說,即遠鄉僻隅,那一天沒巡查匪類之人?豈肯容留大盜住二三年,還漫無訪聞麼?”不換改口道:“是本月初二日到的。至今才住了二十餘天。”知縣道:“這就是了。”又道:“這二十餘天也不為不久,你為何不細細盤問他,早行出首?”不換道:“何嚐沒盤問他?他說家貧無所歸,著求小的替他尋個活計。始終是這幾句話,隻到今午醉後方說出實情。”知縣冷笑道:“我把你這狡猾奴才,連城璧本月初二日到你家是實;你知情容留大盜是實;你酒醉向你妻子泄露是實;你妻告知你妻父,你妻父念翁婿分上,假寫你名字出首是實;你恨你妻房泄露,著連城璧打死,圖死無對證是實;反著本縣和守府空往返一番,你還有得分辨麼?“不換道:“老爺在內衙商酌了半夜,就商酌出這許多的是實 來 !”知縣大怒道:“這奴才放肆,敢和本縣頂嘴 !”吩咐再打嘴。 眾人卻待動手,不換道:“老爺不用打,小的明白了:一則要保全自己,二則要保全守爺,將知情縱盜罪名,向小的一人身上安放,可是麼?”知縣道:“快打嘴 !”不換道:“不必打!事關重大。老爺這裏審了,少不得還要解上司審問,不如與小的商量妥當好 !”知縣向兩行吏役道:“你們聽,真正光棍,了不得 !”郭崇學在下麵跪稟道:“若不是光棍,如何敢容留劫殺官兵的大盜哩!”不換道:“你不必多說,你是知我糶賣了粟糧,今年五月,和我借一百五十兩銀子,托你女兒道達。我始終不肯。今見你女兒死了,便想挾仇害我,不能,不能 !”知縣又冷笑道:“你再說有什麼和本縣相商處?”不換向東西兩下指說道:“老爺的書辦衙役和城中百姓俱在此,小的酒後泄言,妻父郭崇學替小的寫稟出首,這話有無真假,且不必分辨;隻就縱盜脫逃論,老爺同守爺今晚到小的家,若連城璧已去,這是小的走露風聲,放他逃走,罪無可辭。老爺同守爺領著千軍萬馬,被一個強盜殺的落花流水,敗陣回來,滿城紳衿士庶,那個不知,那個不曉?不但守爺兵丁受傷,就是老爺班內捕役,帶傷者也不少,怎反說是小的縱盜脫逃?這話奇到那裏去了 !”隻這幾句,把兩旁看的人都說笑了。知縣氣壞,待了一會,咬牙大恨道:“金不換,你口太鋒利了,你這沒王法的光棍,若不動大刑,何難將本縣也說成個強盜 !”吩咐左右拿極短的夾棍來,眾役呐喊,將夾棒舉起,向不換背後一丟。

不換道:“老爺不用動刑,小的情願畫供,招個知情容留,縱盜脫逃就是了。”知縣咬牙恨說道:“你就畫供,我也要夾你一夾棍 !”喝令:“夾起來 !”不換道:“凡官府用刑,為 的是犯人不吐實供;若肯吐實供,再行夾打,便是法外用刑。

老爺此刻與小的留點地步,小的日後到上司前;少胡說許多。

“知縣搖著頭,閉著眼,說道:“快夾,快夾 !”刑房在帝稟道:“老爺何必定要夾他?此事關係重大,各上憲必有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