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 審幻情男女皆責飭 分丹藥諸子問前程(1 / 3)

第九十八回 審幻情男女皆責飭 分丹藥諸子問前程

詞曰:

馳情幻境道心奪:男婦俱責奇,相看赧顏多。係一鏡迷人,奈何!金丹惠賜,前程秘諭,矢死誌靡他。須防再逢魔,各毋將歲月蹉跎。

話說城璧等跪在已壞丹爐前麵,至第九日三更時分,錦屏爐內放出光華。於冰看見道:“此丹成矣。”急走到錦屏爐前,吩咐道:“你速去替我守爐煽火。”錦屏去後,於冰將丹藥取出,複歸原坐,向錦屏道:“你去前洞等候。”錦屏跪稟道:

“連城璧等走失丹爐,今已跪候六晝夜,望師尊鴻慈。”於冰笑了笑道:“你既討情,可著他們俱回前洞,聽候發落。”錦屏傳知四人,城璧等起來,各立腳不住,互相扶持。惟翠黛起而複蹈者幾次。四人定醒了好半晌,方隨了錦屏,到於冰麵前,磕了四個頭,於冰一言不發。 四人起來,同歸前洞。錦屏問四人入鏡原委,城璧、不換二人皆實說,大家葫蘆一笑。惟翠黛、如玉支吾了無數閑話。

城璧道:“我們原是初嚐滋味,溫師弟經那樣一番大夢,怎麼還複蹈前轍?我未免以五十步笑百步了。”如玉道:“師尊像這樣作弄我,雖一百遍,我也沒個醒日。”眾皆大笑。城璧向錦屏道:“師妹丹成九日,於師尊前大是有光,我輩真生不如死。”不換道:“我不怕得罪溫師弟,此番罪魁,實是他勾引起頭。”城璧道:“你就是第二個,總由你我沒有把持,自己討愧罷了,還敢怨人。”又向錦屏道:“我正要問師妹:那日鏡子中現出樓台殿閣、山水花木,你可看見麼?”錦屏道:“我看見的。”城璧道:“我四人入去,你看見麼?”錦屏道:

“我也看見的。我還再三阻我妹子,不著他去。”城璧道:“這真奇了。怎麼丹爐倒壞時,我四人依舊坐在山峰上麵?”錦屏道:“不但二師兄說奇,我也深以為奇。那日你四人入去後,隨即起了些煙雲,我們連自己丹爐都看不見。少刻又起一陣極大的風,立刻將煙雲吹散,樓台山水等項,統歸烏有。隻有那圓大鏡清光如故。再看你四人,俱在原舊地方端坐,也不知你們是怎麼回來的。我彼時還替你們慶幸,隻是不見你們煽火,各將兩眼緊閉,和睡熟了一般。”城璧道:“如此說,我們竟是做夢了,卻所行所言,各有出在下落,記得千真萬真,並非做夢。”不換道:“我不知別人,隻我都是清清白白,身曆其事,親見其人。就如與魔王交戰,我四個人都是做夢不成?怎麼丹爐倒時,就會坐在原處?糊塗,糊塗!”錦屏大笑道:“你們真是糊塗!師尊本領,不難顛顛倒造化。此刻著你四人去見十殿閻君,問了話,並討回信,隻用他心上一思存,便教你四個頃刻是鬼,須叟是人,實彈指之易也。

還分辨甚麼?”城璧道:“彼時既見我們熟睡,你也該叫我們 一聲。”錦屏道:“我怎麼沒叫?叫了你們五六次。通不理我。

我又不敢擅離丹爐,怕師尊嗔怪。”金不換急的亂跳道:“你就擔點嗔怪,便怎麼?相隔幾步地兒,隻用推打醒一個,大家以次推打,就都醒了。那裏還有倒了爐走了丹的事體?教你這沒擔當,便把人害殺,害殺!”城璧道:“我們可睡了三晝夜麼?”錦屏道:“三晝夜沒有,一夜是有的。”不換道:“這又是我害了二哥了。二哥要自刎,我將二哥抱住。彼時若讓二哥自刎,到先醒了。”城璧笑道:“那二十大棍不是你害我的?還有奇處,駕雲通是煙霧虛捧著行走,腳下原無物可憑,我不解他怎麼會跳出雲外。”眾人大笑起來。不換道:“這個我心上最明白。我那一跳,是個影子。究竟還是師尊搊我下去,要每人打二十大棍哩。”眾人又複大笑。不換道:“我想那罩我們的四個塔,就是這四座丹爐。我們通身火著,就是他該倒的時候。再則那收服師尊的三仙,和我們交戰的魔王,我想不是木頭,就是石頭點化的。還有那些妖兵妖將,大要都是黑豆兒、綠豆兒,被師尊擲灑出來,混鬧我們。”眾人皆大笑不已。不換又問錦屏道:

“師姐叫了我們四五次,袁大師兄可叫過我們沒有?”錦屏道:“沒聽得他叫你們。”不換道:“可見猴兒們的心腸到底比人毒,同門弟兄,毫沒一點關切,害的我挨了二十大棍。這幾天雖不疼了,腿上還覺得辣辣的。”眾人又複大笑。

不言五人談論,再說於冰同不邪守候丹爐,至二十七天,不邪爐內光華燦爛,吐出奇輝。於冰也將丹藥收存,命不邪前洞等候,至三十六天,時在子盡醜初之際。隻見一片紅霞照徹數丈,紅霞內金光閃爍,五色紛披,眾弟子在前洞仰視。不邪道:“師尊丹成矣,我們修謹以待。”城璧等心上各懷慚懼,先在正殿上點起兩對明燭,虔誠等候。 約兩刻功夫,於冰從彼洞走來,眾弟子跪迎階下。於冰正中坐了,不邪、錦屏侍立左右,城璧等四人跪於殿外。於冰向不邪、錦屏道:“我自修道以來,外麵功德足而又足,隻是內功尚有缺欠。今在這九功山調神禦氣三十載,內功雖足,而陰氣尚未能盡淨。非絕陰一丹欲膺上帝敕詔,又須下三十載,內功雖足,而陰氣尚未能盡淨。非絕陰一丹欲膺上帝敕詔,又須下三十年功夫方可。因與汝等共立丹爐,走捷徑耳。諸仙煉此丹,須八十一天,方合九轉數目。我隻三十六天,四九之數已成,真好福命也。”隨將丹藥取出,著不邪、錦屏看視。其大僅如黍粒,紅光照映一堂,兩弟子稱羨至再。於冰大悅道:“明日丙寅日服此,可肉身全真矣。但此丹止能一粒,不能兩成也。汝等有福命者,到內外功成時,皆可自行燒煉。”於冰將丹藥收起,不邪、錦屏跪伏於地。於冰道:“你兩人是欲與城璧等說分上耶?”二人連連頓首,不敢直言。於冰道:“城璧入來。”城璧跪在麵前,頓首大哭。於冰道:“你心遊幻境,卻無甚大過惡。隻是修道人最忌‘貪、嗔、愛、欲‘四字,你因子孫充配河南,途次相遇,即安頓於朱文煒處,想算亦可。隻是你於連開基便火動氣惱,這念即是嗔。夜半至範村盜金珠財物,這念即是貪。至於你鍾情兩個孫兒,心雖流入愛欲,也還是天性應有一事。這都罷了。那代州知州詳查舊案?充配你子孫,這正是他做地方官職分應做的事,你為何遷怒於他?偷他銀子二幹餘兩,且將你侄孫連開基名姓寫在州官牆上,必欲置之死地方快。他固不仁,你也該向你哥哥身上一想。像這樣存心行事,全是強盜舊習未改,虧你還修煉了三四十年。你休說幻境事有假無真,我正於假處考驗你們存心行事,燒丹設一大鏡。那大鏡,即幻境勾頭耳。送你到海中,責二十棍,使你皮肉痛苦,還是輕於教誨你。但你在幻境有一節好處, 你知道麼?”城璧道:“師尊千叮萬囑,著弟子靜守丹爐,偶因一鏡相眩,便致心入魔域,丹爐崩壞,失去無限奇珍,深負師尊委托,萬死何辭!尚有何好處?”於冰道:“你於我交戰後,即拚命自刎,此係義烈激發,深明師弟大義,非為你以死徇我,我便喜也。丹藥走失,異日內外功成時再煉,起去罷。

“城璧頓首扒起,侍立在錦屏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