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 做媒人苗禿貪私賄 娶孀婦如玉受官刑(2 / 3)

“如玉道:“我怕他記恨前仇,壞我的事。”張華道:“許著他二十兩銀子,便殺過他父母,他也顧不得。”如玉道:“你此刻就去,看他是怎麼說,速來回覆我。”張華連忙去了。

到起更時,還不見來,也曾在院中站立過十數次,又不見那婦人,心下歎恨道:“此必是我和張華說話時,他去了。” 於是坐一回,在地下走一回。又想念那婦人,又怕事體無望,弄的心緒如焚。隻等到二更以後,聽得張華叫門,不由的心上亂跳起來。須臾,張華入來,說道:“事成了。虧得苗三爺辦理,此時現在門外。”如玉聽了,心花大開,道:“原該就請入來,何必問我?”連忙接了出去。隻見苗禿打著個小燈籠,滿麵笑容,向如玉連連舉手,道:“大喜,大喜!”兩人一同入房,彼此叩拜坐下。

苗禿道:“尊駕好眼界呀!一回泰安,就將王母娘娘頭一個閨女看中了。說他的臉,是天上玉女;說他的腳,是地下金蓮;說他的眉,是春山含翠;說他的眼,是秋水流波;說他的嘴,是櫻桃一點;說他的手,是玉筍十條;說他的腰,是弱柳迎風;說他的頭,是烏雲籠罩;說他的聲,是鳳管鏘鏘;說他的齒,是銀牙個個;說他的鼻子,是懸膽倒垂;說他的屁股。

“用手等了個圓圈兒道:“諾,滴溜溜又光、又團、又白、又嫩,和初蒸出的饅首一般。”說罷,又將舌頭一伸,瞪著眼,連連搖頭道:“我自出娘胎包,才見了這樣個追魂奪命、萬世難逢的小觀音菩薩兒。金鍾兒若到他麵前,與他洗腳根、舐屁孔,也不要他。”於是笑的站起來,跳了兩跳。又拉住如玉的衣袖道:“此事若非我成人之美的苗三先生花言巧語,打動那姓吳的,第二個人去,不能之而又不能之。適才張總管他到念我窮苦,許我二十兩。難道大爺反沒側隱之心,目睹青鬆色落麼?”說著,將脖項一縮,哇的笑了。

如玉道:“俟過門後,無不竭力相幫。隻是聽得他婆家索求過多,未定要銀多少。”苗禿道:“我費了四個時辰的功夫,張總管他也在眼前同說,此事必須偷著做。若教他婆家楊寡知道,你是總督公子,娶他的兒婦,一千兩也打發不下來。我們大家計議,成了親後,還得我和這老怪物下說辭。那時生米已 成熟飯,他也沒什麼大想頭。滿與上他二百兩,再無不妥之理。

到是這吳丕承老人家甚是窮苦,意欲著你幫他五百兩。”如玉將腿一拍,道:“我昔年在瓊岩洞,連道兄到要教我搬運法,可惜我未曾學。假如學會,便送他三千兩何難?”苗禿向張華道:“聽麼,說的好端端的話兒,又鬧起痰來了。”如玉道:

“他要這許多,我將來如何過度?”苗禿道:“你聽我把話說完,你再說。我們正在房中講說此話,不想他女兒,即令夫人在窗外竊聽。隨將吳老人叫出去,少刻便聽得父女兩個爭論起來。又聽得他女兒哭哭啼啼,著他父親一個錢不許和你要,隻要嫁你這俊俏郎君。我和張總管相商,恐怕僨事,出一百五十兩銀子與他父親,也算他生養一場。

隨將吳老人叫過來一說,滿口應允,準在後日成親,遲了怕走透機關。說明喜轎和樂都不必用,隻用一輛車兒,神鬼不知的娶來。”說罷,在自己禿頭上一拍,道:“你看我們辦的何如?”如玉大喜道:“多承盛情,我隻怕他婆家鬧是非。”苗禿道:“要我做什麼?”又道:“後日就是佳期,你這道土打扮,我實看不過。”如玉道:“到臨期換罷。”張華道:“遲早總是要換的,明日還要與老爺太太墳前上供,著兩位老恩主陰靈看見,到隻怕不歡喜。刻下做也趕不及,小的明早去當鋪中查幾件大小內外衣服,與他講明價錢,不拘幾時與他。小的還有這個臉。”如玉道:“果然到墳前不像事,就明日換了罷。”苗禿道:“喜房該在何處?”張華道:“就在這東廈房罷。待喜事完後,再尋房。”苗禿道:“極好!此時夜深了,我且去,明日再來商辦一切。”如玉送他出去。

到次日早,張華弄來衣服,如玉內外更換了,又是個秀才。

去他父母墳前拜掃了回來,苗禿兩下道達,擇於二日辰時過門。 如玉這日對鏡梳發,淨麵孔,刷牙齒,方巾儒服,腳踏緞靴,打扮的奇奇整整,從絕早即等候新人。苗禿也來陪伴,將“琴瑟靜好”、“宜室宜家”此類話,不知念誦了多少。將交辰時,張華同他兒子去吳丕承家娶親。少刻,新人到來。在天地前叩拜,和如玉同入東廈房。如玉再行細看,見他穿著大紅緞氅兒,寶藍裙子,頭上也戴著些珠翠,腳上穿著花鞋,真是朱唇皓齒,玉麵娥眉。一雙俊眼,蕩漾生波,比日前所見更風流幾倍。不由的神魂飄蕩,欲火如焚。瞧了瞧堂屋內無人,便走上去,相偎相抱。婦人亦笑麵相迎,兩個親嘴咂舌。

正在情濃處,猛聽得院中吵鬧起來。亂說本州朱老爺話。

如玉連忙出來一看,見有四個差人拿著一條火簽,和苗禿、張華七言八語的說話。心上大是驚慌。苗禿向如玉道:“你來罷,不知是那個爛了舌頭的,將今早娶新人的話和楊寡婦說知。楊寡立即喊冤,差人來捉拿你我。你隻看看簽,就明白了。”如玉接來一看,上寫著:“據揭張氏,喊稟賊道串奸行賄,霸娶孀婦等情。為此仰役將道士溫如玉、媒人苗禿子、氏父吳丕承立即鎖拿,聽候審訊。如敢少延,定將去役等立斃杖下。火速,火速!”下寫差頭名姓。如玉看完,心上和刀剜劍刺一般,向苗禿道:“我原舊恐怕鬧是非,你一力擔承,今該怎麼處?”苗禿撓著頭道:“這件事或遲或速,全在四位公差方便。”差頭道:“楊寡此刻還在大堂口吵鬧不休,隻怕他兒婦失了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