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治水”的互聯網管理能改變嗎
專欄
作者：詹新惠
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於全麵深化改革若幹重大問題的決定》共16項60條，2萬多字，但是涉及網絡、新媒體內容的隻有三處：一是建立網上受理信訪製度；二是鼓勵非公有製文化企業發展，降低社會資本進入門檻，允許參與對外出版、網絡出版；三是健全網絡突發事件處置機製，形成正麵引導和依法管理相結合的網絡輿論工作格局。整合新聞媒體資源，推動傳統媒體和新興媒體融合發展。重視新型媒介運用和管理，規範傳播秩序。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在習近平總書記關於《決定》的說明中，卻有單獨、專門的一條論及互聯網管理領導體製問題。在說明的第二部分“幾個重大問題和重點舉措”的第八點中，首先把“網絡和信息安全”上升到國家高度，指其“牽涉到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是我們麵臨的新的綜合性挑戰”。其次直麵中國互聯網的三個問題，一是“麵對互聯網技術和應用飛速發展，現行管理體製存在明顯弊端，主要是多頭管理、職能交叉、權責不一、效率不高”。二是“互聯網媒體屬性越來越強，網上媒體管理和產業管理遠遠跟不上形勢發展變化”。三是“麵對傳播快、影響大、覆蓋廣、社會動員能力強的微博、微信等社交網絡和即時通信工具用戶的快速增長，如何加強網絡法製建設和輿論引導，確保網絡信息傳播秩序和國家安全、社會穩定，已經成為擺在我們麵前的現實突出問題”。
這應該是三中全會文件中第一次就互聯網問題進行闡述。2008年十七屆三中全會，主題是農村體製改革，無關互聯網；2003年十六屆三中全會，互聯網剛剛出現，應用和普及有限，還沒有社會影響力，文件中對互聯網隻字未提。十八屆三中全會雖然文件正文闡述不多，但在說明中能直麵當前互聯網運營管理的核心和難點——領導體製問題，列為“幾個重大問題和重點舉措”，並明確提出要“整合相關機構職能，形成從技術到內容、從日常安全到打擊犯罪的互聯網管理合力，確保網絡正確運用和安全”。
針對多頭管理，互聯網行業有一個形象說法：“九龍治水”。身處其中的互聯網運營者和管理者經常陷入“九龍治水”的尷尬困境，或是多個部門管理同一件事情，政策打架彼此矛盾，或是沒有部門管理邊緣事務，相互推諉推卸責任。2009年，新聞出版總署和文化部就因網易公司的一款遊戲產品《魔獸世界》產生過管理衝突，前者終止此遊戲產品的審批，後者則認為前者屬於明顯越權行為，在社會上造成同一款網絡產品由兩個部門進行審批的混亂。
客觀地說，多頭管理有其曆史原因——互聯網是個新生事物，管理者一方麵是依據過往對傳統媒體的管理思維和管理模式對新興互聯網進行管理，一方麵隻能摸著石頭過河，出現一個問題解決一個問題，出現一個新領域管理一個新領域，導致管理互聯網的部門越來越多；也是現實難題——新技術和新應用層出不窮，行業管理和法製建設跟不上快速發展的步伐。對於每一個互聯網管理職能部門來說，似乎隻能站在各自角度出台政策和法規，在行政上各管一攤，各人自掃門前雪。
現實的另一個尷尬是，就算已經“九龍治水”了，但新媒體領域依然有管理盲點：比如微博政經內容審核嚴厲，但針對微博平台銷售假冒偽劣產品和傳遞不實商品信息等微博營銷行為的管理卻是空白；Web2.0引導互聯網進入社交媒體時代，不斷湧現的自媒體已經成為新聞傳播的重要源頭，但究竟是隻管理其內容還是應該綜合管理，也是一個問題；商業網絡媒體沒有新聞采訪權，但網站通過嘉賓訪談、專家連線的方式就時政、軍事、外交等采訪報道限製領域進行話題探討和議題交流算不算違規呢？也沒有管理部門給出解釋和說明。可以肯定地說，發展超前、管理滯後造成的類似管理新盲點還會不斷出現。
互聯網管理在全球各國都是一個難題，中國的特殊國情更增加了網絡管理的難度。政出多門，相互掣肘，管理滯後，“九龍治水”管理互聯網的模式和現狀如果不能解決，不僅會嚴重阻礙互聯網行業的發展，而且將危及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
（作者為中國傳媒大學新聞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