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弘霖睡的極安穩。

大概從得知自己的身世起,他就沒有再睡過這樣踏實的覺。以前在夢裏,他總是會夢到太上皇要殺了自己,太後哭哭啼啼地跪著哀求。要不然,就是生身父母在大火中燒死的場景。

這一次在夢中,他夢到了自己的孩提時光。夢境雖然模糊,但他卻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抱著小娃娃在田野裏漫步,男人捏著娃娃的臉喊“弘霖”,而小娃娃笑嗬嗬地攀著男人的手臂,甜甜地喊“爹爹”。

他隻能看到男人的側顏,於是想要奮不顧身追過去,一睹男人的麵容,然而一堵無形的牆橫貫在他麵前,讓他隻能捶牆痛哭。

“爹——爹!”

弘霖猛然坐了起來,感到沉重的頭疼痛不已,他正要伸手揉一揉,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被什麼東西束縛著,根本動彈不得。

慢慢睜開眼瞧去,一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右臂,而他此刻正躺在臥房裏的榻上。

被動靜吵醒,景闌也混混沌沌地睜開眼,悠長地打了個哈欠,“王爺醒了?”

弘霖將右臂從他手中掙脫出來,蹙眉問:“常先生在這兒守了我整晚?”

景闌如實點了點頭,“昨晚喝的太沉了,動彈不得了,就湊活了一宿。今兒說什麼都不能陪王爺再喝了,再這麼喝下去,這副骨頭架子就要散了。”

弘霖自行下榻穿靴,冷哼道,“不喝酒做什麼呢,反正我是被軟禁之人,哪兒也去不了!”

他臉上的紅潮還未消退,一身酒氣熏的人頭暈。晃晃悠悠站起來後,剛走了幾步,就跌倒在地。

景闌連忙過去扶他,“王爺不能再喝了,再喝酒,這身子就要受不住了。您想想,要是意遠知道了您這樣,她心裏會好受嗎?”

“別跟本王提她!”

“好好好,不提不提。”景闌諸事都順著他,但還是提了下婚事,“昨兒雨瑉過來了,說是暢春園那邊正在給王爺物色王妃,據說那姑娘可是個厲害角色。”

“像我這樣的人,還奢求什麼好姻緣呢…”弘霖迷迷糊糊地抓著臥房裏的擺設,緩緩站起了身,“他們讓我娶誰,我就娶誰唄。管她厲害不厲害,本王才不怕她。”

景闌搖了搖頭,到了這會兒還這麼狂。

“既然暢春園那邊都商議準了,想來離確定婚期也不遠了。等王爺成了親,就是王妃陪伴王爺了,也就用不著我這把老骨頭了。所以有些事,還是想趁早跟王爺說了。”

弘霖聽他說話格外正經,遂問道,“什麼事?”

景闌伸出一隻手擋在嘴邊,輕聲說,“關於你爹的事兒。”

弘霖突然打了一個寒戰,臉色變的鐵青,“你怎麼知道關於我爹的事?”

景闌悠悠說,“自然是有幸見過先皇。”

他說的是“先皇”,而不是“太上皇”,那就說明他真的要說關於承文皇帝的事。弘霖剛做了關於生父的夢,此刻理智全失,瘋了似地抓住他的肩膀搖晃,“常先生怎麼會見過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