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還記得上元夜你提的那個問題嗎?你說皇帝不容易是因為太上皇專寵皇太後,所以才備受冷遇。那時,我告訴你了答案,既對,也不對。”
意遠腦海中浮現出上元夜那幕場景——在喧鬧的街市上,她還是偽裝的窮小子,拉著他到牆角偷偷說話。
她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不再像剛才那樣警惕,側過臉望著他道:“我已經明白皇上那句話的意思了。因為太上皇與太後舉案齊眉,將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最愛之人的身上,難免會對除她以外的人關懷不夠。可太後並非陰險之人,她心善博愛,憑借內在贏得太上皇尊敬。”
“…”
“所以,這也怪不到她頭上。”
皇帝決意與她坦白心扉,聽她將自己的心聲分析地這般清楚,也沒有惱怒,隻是說了四個字——一針見血
他眼睛中密布著紅血絲,“我對太後沒有惡意,可終究無法接受她的存在。原本我的母親才是父皇的原配,可因為她的到來,原來的一切都不複存在了。”
他攥緊拳頭,咬牙道:“我的母親的確做過許多錯事,可她不該受到那樣的對待。生前囚禁景仁宮,受盡折磨,無衣無食。為了保全我的性命,被逼自裁。死後雖有諡號奉享,可——”
意遠忍不住坐起了身,伸出手去撫摸他的臉頰。她從來不知道,他是這樣的苦。
“意遠。”弘晟喚了她一聲,“你知道宮人間都流傳什麼嗎?他們都說,孝和皇貴妃能入葬長陵,追諡享祭,全賴皇後賞賜!”
“…”
“嗬!賞賜!”他怒極反笑,伸出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我當了皇帝,仍不能給母親一個太後的名分,仍不能去祭祀她,隻能讓她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皇陵之中。”
直到這一刻,意遠才明白常叔曾經說過的一句話,皇帝的日子過的比弘霖艱難多了。
她抓住了他的手,顫著聲音流下眼淚:“你別這樣,求你不要這樣,總有一天,我會幫你想出辦法。我會想辦法的…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
弘晟擁她在懷,明明是自己的苦惱,她卻哭成了一個淚人。在此之前,從未有一人值得他傾訴心聲,也從未有一人能替他分擔絲毫。
他知道自己心中的怨氣可怕,也曾試圖化解,可終究戰勝不了心魔。
也許,她真的能幫自己改變。
等意遠哭夠了,就輪到她來坦白了。她擦幹淚水,很平靜地道:“娘與梁謖相識於浮香樓,那一天正是老鴇逼娘掛牌接客,娘抵死不從,恰好被梁謖聽說了。梁謖暗中替娘贖身,娶她為姨太太,並許諾她生下兒子就抬為側夫人。”
“…”
“雖然最終娘生下了我,可梁謖還算有良心,買了處小院落給我們住,派人給我們母女送衣食,也經常過來看我們。直到有一天,他的正牌夫人的到來,打破了這平靜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