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春意正濃,正是萬物複蘇的好時節。

意遠早早起身洗漱,由文姑姑為她上了妝之後,她自己挑了件水藍海棠花襖裙穿上,將頭發盤成圓髻,簪了一支白梅含蕊玉釵,簡單卻又不莊重。

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摸著自己的臉,沒來由地笑了兩聲。

雨瑉見她對著鏡子發呆傻笑,也忍不住撲哧笑了,“咱們家大小姐還真是個美人胚子呢,以前真沒瞧出來。”

“那是自然,人靠衣妝,女孩子就要會打扮自己,也不光是為了給男人看,更重要的是自個兒心裏舒坦。”文姑姑走到意遠身後,撫住她的肩膀,“宮中能人巧匠更多,那妙手能讓大小姐更美,隻不過,美則美矣,也要注意其他利害關係,千萬別讓有心之人給鑽了空子。”

意遠知道文姑姑的意思,無非是後宮妃嬪為了爭寵,在彼此的妝品中動手腳。她鄭重地點了點頭,“姑姑教導的,我都記住了。”

“奴婢雖然隻和大小姐相處一個月,卻覺得挺有緣分的。如今小姐就要進宮,奴婢也沒什麼好東西能贈予,倒不如給小姐一條保命符,等將來萬一形勢危急,小姐可用。”

意遠忙遏禮道:“姑姑說的保命符是什麼?”

文姑姑輕聲道:“當今皇帝是由陳太妃撫養長大的,所以在皇帝麵前,陳太妃還是能說上話的。若將來小姐遇到危急的事情,不妨去求陳太妃,你隻要說阿如這個名字,她就會幫你的。”

意遠記得文姑姑之前說她自己是伺候陳太妃的,想來這就是主仆情誼未斷吧,她歡快地應下,又朝文姑姑行了個禮。

這時,門外傳來丫鬟的傳喚聲,“大小姐,時辰到了,老爺和夫人都已經朝正廳去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意遠勉強擠出微笑來,“此去不知何時再見,姑姑保重身體。”

文姑姑點頭,“小姐聰慧伶俐,必能福澤深厚。”

意遠終是離開了住了一個多月的小院,來到了正廳。梁謖和秦玉蓉已經雙雙坐在主位之上,按規矩,她應當三叩九拜跪別父母。之後,同族兄弟姐妹相送府門之前。

她深深望了梁謖一眼,父親的輪廓早在童年就已淡化。幼時,她痛恨這個男人拋棄自己和娘親。可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多的是陌生與疏離,此刻對他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之間的感情了。

而秦玉蓉,隻要她履約照顧好娘親,不再暗中捅刀子,自己跟她就算恩怨兩訖。

“大小姐,小心腳下。”

意遠側首望了一眼站成一排的兄弟姐妹,她從未見過他們,也不會記得他們。隻不過,梁雲湄那眼中的憤恨似乎在向自己暗示,自己與她恩怨未絕。

馬車緩緩始離梁府,朝著巍峨森嚴的皇城大內而去。意遠緊緊抓住了雨瑉的手,兩個人相視而笑。

皇城為天子居住之所,自然處處規矩繁多。從進入神武門那一刻起,意遠就屏足了呼吸不敢說話,原本想仔細瞧瞧皇宮是什麼樣的,這會兒卻連眼皮都不敢抬了。

內侍領著她們朝選秀所在的保和殿而去,到了殿門口被一個身著靛青襖裙的女官給攔下,“您是哪個府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