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霖注視了她片刻。忽然想起,在浮香樓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尚且覺得這家夥有些慫,唯唯諾諾一副奴才樣。然而此刻再看,這家夥確實可憐兮兮,且不說已經瘦成竹竿了,那雙眼睛裏更多的也是深深的擔憂與恐懼。

“你不必怕,在王府裏,自然沒人敢難為你。”

意遠聽了這話,在心裏默默說了一句“隻要你不為難我,自然不會再有人難為我”。

她正在發愣時,弘霖一個激靈,突然意識到她剛才說的話好像哪裏有些不對勁。待他再從頭回想時,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你…你…你你你。”

意遠見他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也迅速反應過來,驚慌失措地捂住了嘴巴,“我…”

弘霖喉嚨哽了一下,顫著聲音道,“你是......女的?”

意遠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怎麼好好地就給說漏嘴了呢!這下子全完了!她怯怯地望了弘霖一眼,麻利地翻過身跪在地上,“王爺,求王爺不要趕小的出去,小的丟了差事,就隻有等死了。”

答案得到驗證,弘霖說不清心中是喜還是憂,他俯下身,伸出手把她扶了起來,“起身說話。你…你怎會是女…”

意遠抬頭望了他一眼,複又匆促地垂下了頭,“穿又髒又破的舊衣服,是難分辨出男女的。至於聲音…”她哀歎了一聲,“幼時染疾所致。”

弘霖竭力平定內心的波瀾,這樣的情形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敢想的,一個女孩子要有怎樣的決心才能混到男人中掙錢?這些年,她是如何度過的!

意遠見他眉頭緊鎖,心裏暗暗擔憂,“求王爺了,您別趕我走,我什麼活兒都能幹,什麼苦都能吃。您要實在嫌我笨手笨腳,我——”

“我不嫌棄你。”

意遠“啊”了一聲,愣在原地。

弘霖臉上難得閃現一抹陽光,他極溫和地問她,“你不願意進宮奉職對不對?是因為你女扮男裝,行事不方便是嗎?”

意遠點了點頭,“小的也怕,怕不知什麼時候,就犯了錯誤。”

弘霖眯起眼笑了笑,隻說了一個字,“好。”

第二天,意遠悠悠然地睡到了自然醒。當陽光把她的眼睛照的刺痛時,她還哼哼了幾聲,但很快就騰地一下彈了起來。望著高升的太陽,她差點哭出來,自己竟然一覺睡到了辰時!

她環視四周,自己正在一間陌生的臥房裏,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方才想起昨晚後來發生的事。弘霖走後,很快管家又過來了,說是奉王爺的指令帶她去歇息。然後,她就被帶到了這所房間,稀裏糊塗地睡了一個晚上。

“小哥,你醒了沒?”門框上傳來咚咚地敲擊聲。

意遠答道,“醒了,你是誰?”

“奴婢月秋,奉管家的交代,來給小哥送早飯。”

早飯?管家交代的?應該是王爺交代的才對。她轉了轉眼珠,道,“勞煩姑娘把東西撂門口吧,待會兒我自個兒拿進來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