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遠從他的語氣裏感受到了隱隱的怒意,磕巴了兩聲道,“這…這不是…不是替人家主子看院子嘛,隻是便宜小的了,順便在旁邊廂房安個家。”

弘晟登基七年,早已習慣了身邊人對自己畢恭畢敬,即便偶爾胸中燃起怒火,闔宮上下也沒人敢質疑皇帝的火氣從何而來。而此刻瞧見麵前小瘦子委屈巴巴的,他晃過神來,試探般地伸手撫上她的肩膀道,“原來…原來是這樣…”

然而,她卻不語,空氣裏凝結的全是尷尬,他飛快地轉著思緒想緩解,“你…我這幾日在忙家業,不知你…你去辦差,一切都順利嗎?”

勉強想了這麼個理由,皇帝生怕她拒絕回答,把自己給轟出去,故而目光中帶了一絲期許,隻聽她道,“小的就是一個跑差事的仆役,哪有什麼順利不順利的,主子讓幹什麼,幹就是了。”

“這…這樣啊…”皇帝想了想,又道,“大年三十晚上我給你的那塊玉玦要收好了,別人欺負你的時候你再拿出來。”

提起玉玦,意遠倒是想起那一天不明不白收了他這麼貴重的東西,於是從腰間的布囊中取了出來,塞回他手中,“這東西還是還給您,小的收不起這般貴重的物品。”

弘晟隱隱有些著急,都怪自己不懂得收好情緒,怕是將她給嚇著了,急忙道,“你怎能將東西再還給我?其實這東西也不值多少錢...呃,隻是我是皇商,這大大小小的皇親貴胄,都看我幾分薄麵罷了,你還是收著,萬一能派上用場呢?”

意遠垂眸不敢看他,直到此刻,她才驚覺這位羽山公子對自己太過熱心了。一種極其不妙的想法在她心底蔓延開來,她鼓起膽量抬頭望了望他,發現他也在企盼地望著自己,那張臉分明剛毅有度,甚是有男子氣概,不像是個斷袖...

皇帝趁她打量自己的時候,又將玉玦塞進了她手中,衝著她寬釋一笑,“收好了它,我改日再來拜訪你。”

意遠伸出手剛想說不用了,卻見他已轉身離去,未幾,登上了馬車。

皇帝心裏其實很惱火,這幾日被政務纏身而見不到她,心裏實在憋悶的慌。好不容易偷閑從宮裏出來,尋到茅草屋,卻發現已是空蕩一片。那一刻,他隻覺自己身心都被懸空,從未有過那般焦慮。好不容易尋找到她,他雖然釋然了,卻有些生悶氣,她搬家為何不告知他?可靜下心來再想,自己不過是當了她幾天東家,實在沒理由要求人家將搬家的事都告訴自己。

心裏糾結著回了宮中,正是煩悶著,便見周東和內侍總管太監薛平一前一後湊了過來,兩人推搡一通,最後還是周東躬身請示,“萬歲爺,今晚可要召娘娘侍寢?”

周東已經做好了被訓斥一通的準備,卻見皇帝遲遲沒有發話,隻是盯著漆紅描百鳥紋的大圓盤看。良久,正中的那枚牌子被翻了過來。

內侍總管太監薛平立馬狼嚎道,“奴才這就去承乾宮麗貴妃娘娘處傳旨。”

消息立馬傳開了,皇帝鮮少翻牌,故而後宮佳麗們都伸長了脖子盼著,殊不知能盼得君恩的,也隻有皇後貴妃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