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遠捧腹哈哈大笑起來,全是因為麵前這公子一副冷酷決絕的樣子,卻起了一個飄逸似仙的名字,實在不太相襯。

等她笑夠了,才意識到在雇主麵前失了這樣大的禮,連連告罪。但皇帝不以為意,反倒覺得麵前的瘦小夥真實親切。

“羽山公子,小的得回家了,家裏有老娘等著伺候,回去晚了怕她出事。”意遠禁不住他的要求,呼了他的名。但意遠是極聰明的,在後麵加上“公子”二字,便還算得體了。

皇帝知她是窮人出身,也未作挽留,隻是讓蘇寧派人跟著,看看她家到底在哪兒。

暗衛做起事來毫不含糊,盡管意遠在市場上四處溜達買最便宜的菜,他們也未曾跟丟。待她回到家後,便立馬趕回去向皇帝報告了。

“那小夥住在西城的貧民草房,家裏確實有一個老女人,一個勁兒亂說胡話,看上去像是瘋了。”

“貧民草房…”皇帝忽然生出些憐憫之心來,自古總有貧饑者,哪怕是盛世,但他沒有想過,會落在那樣一個開朗的人身上。

“看得出那小夥家裏是真窮,他在市場上買菜都要一個勁兒講價,一文錢得掰成八瓣花才好。”

皇帝聽了愈發動容,對蘇寧吩咐道,“準備些碎銀子,夜深人靜放到她們家門口,拿幹草遮蓋一些,別叫經過的貪財者給偷了。”

但意遠是個極實誠的人,非我財堅決不取。翌日剛出門腳下就鉻的生疼,扒開幹草一看,竟是一袋子碎銀錁子。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橫財,意遠還真不知該怎麼辦了。

“老天爺瞧你過日子難,特地給你的恩賜,你還不趕緊揣起來?有這些銀子,甭說過年,你過十個年也夠花的了。”景闌從未見過對著銀子癡傻的人,取笑她道。

意遠一激靈,拍了下桌子,“不行!飛來橫財還有可能是災呢!我得送去官府!”

景闌親眼看著這傻姑娘跑出去,心裏一陣發笑,為什麼心腸好的人永遠都過的這麼淒慘?他瞬間又天馬行空,弘霖也老大不小了,遲早是要說親事的,能配的上他兒子的也就隻有這樣純良的姑娘…

意遠一路飛奔,把銀子乖乖交到京兆尹府後,連褒獎都來不及聽就又飛奔到昨日卸貨的私宅。她的行蹤一直在蘇寧的視野範圍之內,所以當蘇寧把消息傳回皇宮大內時,皇帝聽了也說不上話來。

“皇上,要不要奴才去提點提點他?”

弘晟忍不住發笑,“他這種一根筋的人,你提點也白瞎,朕今兒下半晌再過去一趟,賞他些碎銀罷了。”

蘇寧難為情地提醒道,“皇上,今兒晌午暢春園擺宴,您怕是抽不出身來。”

皇帝這才想起打今兒起便要在暢春園住下,因老爺子和夫人都住在那邊,所以往年一到二十九,兄弟姊妹幾個都要住過去。

“罷了,過年給她送些年貨吧,便說是朕送的。”

蘇寧領命下去安排,殿內歸於一片寂靜。皇帝靠在明黃絲繡遊龍枕上向琉璃窗外瞧去,天色暗沉難當,一場雪蓄勢待發,守門的太監夾緊了脖子,臉卻依舊凍的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