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君子報仇
夜很深,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不可揣度;
夜很靜,就像是獨守深閨的處子,無言無語。
偶爾透出少許的燈光,映襯出那燈影之外的空際更是暗黑。
確是適宜夜行時機,
隱於樹梢,
伸手不見五指,
隻覺那清爽的風在頭上竄動。
……
回憶師傅臨行前的交待,一幕幕江湖恩怨重現在眼前。
不知從何時起,唐門武學派生出兩種相互克製不可兼修的內功心法,修習不同心法弟子自然而然分成兩撥,時候一長逐漸形成如今的東西兩支。
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何況同在一個屋簷下武功心法截然不同的東西兩支門人。兩支自持所掌唐門正宗武學,起初礙著同宗共祖,平日弟子磕碰不斷,長輩間上還能保持和氣。但伴隨比試的增多,東西兩支都融入不少針對性的招式,唐門兩支武學越來越相互抵製,門人越發不和。
自十三代唐家堡西支出身掌門所生次子東支武學大成,並占據十四代掌門之位時,兩支矛盾急劇惡化。
直到十六代掌門繼承人推舉大會,唐門裏掀起一場宗室之爭。
一直弱勢、人才凋零的西院,突然冒出四個來曆不明的人物,用詭異無比的招數,將掌門以下數十東院高手盡數擊潰,手段辛辣,殘忍至極。那戰中,東院高手非死即殘。
直到東院幾乎無人能戰,西院人才嬉笑而出,鼓吹西支武學乃唐門正宗,隻因小人得誌霸占掌門之位數代,不想老天有眼,奸人伏誅,西支一脈終得以正名。
倍受譏諷的東支人戰不能戰,又忍不下這口氣,見不得西支人得誌的嘴臉,盡數撤出唐家堡,漂泊於海外。
一向以掌門正宗自居的東支被趕出唐家堡後,老掌門心高氣傲,受不得大辱,一氣歸西,十六代掌門(外世稱其為東支門主)之位傳於其大弟子,江湖上小有惡名的‘空腹鬼相國’、唐影現在的師傅——方山。
……
數十年來,重回唐堡宗室的誓言從未被東支門人淡忘。
暗中對十數年前大戰調查,亦是從未間斷。
師傅師伯數次以身試險,最近一次更是身陷囹圄。
最近,終於從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那裏探訪到些許眉目:“神遊俠”一個神秘又強大的存在,漸漸浮出水麵,映入眾人視線。
………………
聽師尊提及,現在的唐家堡,實力不及唐門鼎盛時期十之一二。
想當年,隨便找出一唐門內室弟子,都能威震江湖一方。
而今……
師尊說道此處,曾長噓一口濁氣。
“除卻鎮守唐門禁地三環天的螟雀三怪,穀燈尚未熄滅,剩下的所謂唐門內室高手,全是近十年新進加入的新人,盡數泛泛之輩。可笑一班烏合之眾打著唐門的幌子霸居檀山,幹些焚琴烹鶴的勾當。”
……
荒郊野嶺沒有更夫,此刻月缺星稀,方位都不易分辨,唐影隻能靠感覺來估摸時間。
時刻尚早,靜觀其變。盯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大宅,腦中反複斟酌近來各方打探的消息。
……
十數年前宗室一戰,作為敗方,東院被迫遷出唐家堡,漂泊海外,不過也因此,東支人上下一心、忍辱負重,湧現出一大批優秀弟子,自己也是其中一員,所有東支弟子眾誌成城,時刻為東支重回唐家堡而努力;
而作為數十年前宗室之戰的上位方:西支一院:
五六年之前淡出人們視線,逐漸銷聲匿跡。
是不是很諷刺?
……
自從六年前唐家堡十七代新掌門繼位,門內弟子就絕少走動江湖,告別各式武林集會,斷絕其他幫派往來,整個門派閉關修行,本已隱世的門派,變得更加飄渺。
而唐門的威名逐漸被淡忘,漸漸隻存於武林前輩的口述中。
那些江湖小輩,談起毒蠱隻忌憚雲苗五毒穀、西域天山色赤子摩,飛丹火器隻吹噓江浙雷國府門下霹靂堂與海棠山居鶴麂子,何曾聽過盛世百年的四川唐門。
唐影對現在的唐家堡產生強烈的好奇,按說現在的唐家堡裏的內室人物,既不是遠徙東支,也不是消亡的西支,那究竟是些什麼來路的家夥?好不容易成為唐門之主卻讓其衰亡,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