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內部發生爭吵,抬地圖的青年受到圍攻,圍攻繼續升級。爭執雙方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躍躍欲試想要動手!
果真動手了,年輕人打了起來。
“指導員來了。”有人喊。
一切似乎恢複了平靜,可是平靜並沒有持續多久。
地圖前隻剩下青年,他們又攪打到一起。兩隊手拿木棍的青年從遊行隊伍中衝出來。“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誰先動的手?”他們在地圖前對峙,圍觀者中有人借機起哄。
迅速出現的調解中止了對峙。
奶奶沒有看到這一幕。奶奶是在這裏的混亂出現之前離開的。奶奶離開的時候,紅兵還不想走,母親隻好陪紅兵繼續在路口圍觀。瞌睡蟲正在母親的眼前嗡嗡地飛過,母親眼看著紅兵趴在護欄上睡著了也沒有辦法。為何遠處的那個影像總在跟隨瞌睡蟲躍入她的視線?那個影像正是銀川鼓樓。觸及傷心處,莫名的情緒在她心中湧動。回想起第一次遠離家鄉時,她一隻手拉著弟弟,姑姑跟在身後,三人在穿越大山的公路邊,搭上了開往西安的班車。
到達西安後,母子三人住宿在天成西西安店的掌櫃家裏。因為是東家的家眷到了,掌櫃極是盛情款待,親自端出飄香的飯菜,姐弟倆偷偷地咽口水。他倆那時年紀還小,情不自禁是可以原諒的。開飯的時候姐姐說:“胡蘿卜拌香油,恐怕隻有天上的王母娘娘才能吃到。”“要能給母親帶些回去該多好。”弟弟掛念家鄉正在挨餓的母親。
西安店的掌櫃家裏也是一兒一女,不知道他倆現在過得怎樣?
吃過飯,姑姑和掌櫃坐下來閑聊,孩子們則安靜地守在一邊。
“國有國法,商有商規,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新中國成立後一切都會重新開始。”掌櫃說。
“新國家的工商政策出台之前,一切都要服從東家們的安排。”姑姑向掌櫃傳達著。
“新的工商政策出台後,商人們便有了用武之地,早些年定下的‘南北協議’是否有效?”
“是穿袍商人和穿西裝商人定下的那個協議?將來的一切都要服從國家的大政策。”姑姑加重的語氣傳達出肯定。
“新中國成立後,許多商人為了後路紛紛獻寶。不負責任的獻寶抹殺了珍寶中隱藏的文化與曆史。”
“東家帶話說:多年的戰亂,百業凋零,如果西安的欠款還不上就一筆勾銷。真希望擺脫戰亂後可以過上好日子。”
離開西安,踏上西去的班車,母子三人到達銀川最先去的地方就是鼓樓下的天成西。當和藹的父親第一次將女兒抱起的時候,紅兵的母親看到了商號牌匾上的蒼勁大字;鑲嵌在紅漆牌匾上的金色浮雕圓潤、厚重。那竟是天成西的最後時刻。那時候的銀川天成西除了還在出售一些葵花子外,幾乎沒有其他的商品。
為何一想起天成西,心中便有說不出的淒涼?也許是昔日的天成西凝聚過太多人的心血?
天成西見證過太多的苦難與抗爭!
在過繼來的孩子到達銀川的第二年,天成西消失了。
如今在西部,在黃河岸邊的城市銀川,最能恰當表現它的名詞是繁華。昔日的淒涼早已隨著時代的進步消失殆盡。閑暇的時候走出戶外,時常喜歡站在開闊處眺望賀蘭山脈,在壯美中尋找著巨大的“賀蘭山睡佛”,冥想中無數次地穿越三關口的明長城。站在山的高度詠誦起嶽飛的“踏破賀蘭山缺”,大山之巔跳躍的思緒,不由得令賀蘭山剛毅得如同一座英雄的雕像。踏著狄青、嶽飛的腳步在曆史中探尋,這片土地曾經走過多少英雄?遙遠的年代有條商路從三關口經過,它向北通往了蒙古國的首都烏蘭巴托。
至於天成西埋藏西幫財寶的傳說,紅兵曾經做過這樣一個夢:在夢中,有人試圖對紅兵暗示財寶與塔有關。
紅兵的奶奶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塔作為一種建築形式,它既是一種文化的象征,又代表了高尚的精神境界。希望人們有一天目睹西幫財寶的時候,能夠理解晉商們當年埋藏這些財寶蘊含的深義。和平彌足珍貴,為了生存人們還在不懈地努力。期待著大山中走出熟悉的麵孔,大山沉寂。是誰在打破這大山的沉寂,吟唱出熟悉的民歌?
交城的山,
交城的水,
不澆交城澆文水。
交城沒有好茶飯;
隻有蓧麵烤酪酪,
還有那山藥蛋。
灰毛驢驢上山,
灰毛驢驢下;
一輩子也沒坐過好車馬……
唱歌人為何停住歌聲?
山道上,一股旋風衝天而起。
惡風過後,有位老人撣盡身上的塵土,拉長了純正的交城腔,民謠隨風飄來:
要好的,
呂四姓的大女子。
要賴的,
史賴虎的一對子……